瓦片被太阳烤得发烫,岳临漳替一老人修完房顶,踩着竹梯往下爬时,听见瓷缸相撞的叮咚声,老人的孙子抱着玻璃鱼缸仰头看他,几条小金鱼正顶着圆鼓鼓的眼睛吐泡泡。
老人问:“哪来的鱼?”
“别人送的。”
孩子把鱼缸举得更高,“是会唱戏的那个漂亮哥哥送的,他给我们所有人都送了鱼,他还说了,只要我们不去玩水不去抓鱼,每个人都能去找他领冰淇淋。”
岳临漳弯腰凑近鱼缸,倒影里的金鱼正用红绸般的尾鳍搅动水面,恍惚间竟与某人戏服上的流苏重叠,那个突然出来在小镇的外来客,给小镇添上的彩色不止一分,给岳临漳的更是接近满分。
傍晚,陈挽峥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托着下巴望着渐落的太阳发呆,已经连续吃了三天小餐馆了,看瞅着裤腰带紧了一圈,得想个办法自己做饭,低油低脂才能保持身材。
给小师叔打过电话,这次大概缘分深,响铃几声后电话接通:“我亲爱的小师叔,你几时回,盼归。”
他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时机未到,时机一到马上回,你等不了可以原路返回,好走,不送。”
陈挽峥在梅枫晚面前向来没大没小:“放心,我一定在这里等你,哪怕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不是这样用的,我的雪片莲有没有帮我照看?”
“对了,我倒是想问,小师叔,你说的雪片莲,是井边那排大蒜吗?”
“那不是大蒜,”
梅枫晚无奈道,“也不是大葱,更不是韭菜,那是还没开花的雪片莲,好好照顾,还有事吗?”
“有,我打你电话是想问你家的灶台要怎么用,我要煮饭。”
倒不是他矫情,是真的从来没见过这种灶台,他出生在城里,小时候家里忙几乎没人做饭,跟着爸妈吃食堂,后来一段时间跟随爷爷生活,爷爷用的是烧煤的炉子,再往后用的就是煤气灶了,像这种灶还是头一回见。
梅枫晚发出惊呀的吸气声:“你这些天吃的是空气?怪我,没有考虑到你大少爷不会做饭,那灶我都用着手生,你这些天在哪吃的?”
“唉,”
陈挽峥叹气一声,“基本靠忍,实在忍不住喝几口你家后院的井水,你家后面那户姓岳的好人家见我可怜,去他家蹭过几顿。”
那边沉默了几秒,而后发出一声咆哮:“谁让你去他家吃饭的?你有没有礼貌?人家一个老人在家你好意思去吃饭?你给我等着,我马上让人救济你,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再去麻烦岳家!”
电话被挂断,陈挽峥嘀咕:“知道是你老相好家,反应不用这么大吧?”
稍晚一些大门响起敲门声,陈挽峥几乎是奔着过去开门,本以为会是岳临漳,开门,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早上在溪边见过的那个老师。
“是你啊!”
那人比他更惊讶,“你、你就是我叔叔说的陈先生吧?你好,我叫宋绍元,叔叔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绍元?有点耳熟,师叔好像有提过一嘴让他有困难找宋绍元帮忙,只能说千溪镇真是小啊!
也不对,你说小吧,他跟岳临漳仅隔一面墙,却是三天未见一面。
“进来吧,你叔叔的家,你是主人才对,别这么拘谨。”
一进门宋绍元踩空一步差点跌倒,陈挽峥扶着他胳膊:“小心。”
“那个,陈先生,你……你……早上是……叔叔只说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没说两位。”
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可爱吗?陈挽峥故意顺着话说:“哦,那是我姐姐,她今天刚好不在,我叫陈挽峥。”
寒暄过后宋绍元的紧张缓解不少,陈挽峥带着他去厨房,“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我想做饭,这里的灶台不会用,没想到小师叔直接让你过来。”
“正常的,你不是本地人,每个地方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我们这里的老房子还是以前的土灶,得先引火,再烧柴,现在已经没人用了,早淘汰了,叔叔家的老房子一直没人住,也没人管这些,我教你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