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顾轻舟是被厨房的声音弄醒的。
平底锅里油烧得滚烫,滋滋咬着什么东西。
房门关着,那声音其实不算大,但是顾轻舟还是立刻醒来,好像从重获新生以后,他就对和火相关的东西变得比较敏感。
缝隙里透出的一截深灰色天空做了窗帘的镶边,手机显示现在才六点半。
顾轻舟翻了个身,咕囔着温执意怎么起这么早,离上班还有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
顾轻舟从床上弹起来,他现在可是在长临远郊,从金鱼巷到长厦保险路上至少两小时。
“温执意,走了!”
他用十分钟极限挑战刷牙洗脸换衣服,拎着温执意牌大挎包出门。
大门在眼前合上,温执意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桌上新鲜出锅形态完整的脆皮牛肉煎饺,“我有说要跟你一起走吗?”
顾轻舟拽着他往前跑,“迟到一天全勤奖就没了!
五百呢!
你就给我当一天导航员吧,求你了。”
温执意拉住他,指指身后叹了口气:“你跑反了。”
一、二……顾轻舟对着公交站数数,再看看导航,绝望地捂住脑袋:“老天,这什么地方,竟然要坐五站公交再倒两趟地铁。”
温执意正在查打车路线,路费就要两百多块,并且预计时长比公共交通还多五分钟。
他关掉打车软件:“不然你搬出去。”
“多好的地方,人杰地灵,生命在于折腾。”
顾轻舟立即改口,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温执意:“公交怎么还不来?”
“五分钟。”
金鱼巷瞧着人不多,原来全在早晨的公交车上了。
顾轻舟一上车,瞧见好几张熟面孔,巷口给他指路去温执意家的店主大姐挎着环保购物袋,瘦小但腰背很直的老奶奶一左一右拎着去温执意家吃紫衫果的倒霉小孩,他一一打了招呼,比起他温执意更像那个新搬来的邻居。
在老奶奶从多大了哪里人问到他年方几何有无对象时,温执意忍无可忍地越过他站到门口,“下站下车。”
进站时温执意在他前面走得飞快,娴熟地疾步穿过电动扶梯左侧。
顾轻舟正默默感叹他体力有进步,上车后就发现他面色苍白,几步路的功夫已经出了一头汗,看来他不在的六年里温执意也没养成运动的好习惯,而长成了更脆皮的大人。
第一趟地铁他们从起点站上车,进去后就有座位,坐下后温执意缓过来些许,顾轻舟又开始犯困,哈欠连天地去看剩余路程。
“下趟车没座位。”
温执意语速很慢,听起来就比平时温柔,“你睡吧,下车我叫你。”
就连顾轻舟得寸进尺地问能不能把肩膀借他靠,温执意也只是轻轻把他的脑袋推到墙边。
远程通勤的痛苦在换乘通道里得到了最具象化的体现,人挨着人,从广告牌圈出的管道中钻过去,二氧化碳使得秋天的空气也变得非常闷热,由于人流的密度大,大家又走不快,从顾轻舟的视角看,一颗颗人头如同浮在水面上,缓缓飘向扶梯入口。
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快点通过,一回头,却发现温执意不见了。
半米外,温执意眼前的画面开始摇晃,眨眼的动作被无限拉长,脚步也停下了。
后面的人越过他时肩膀撞了他一下,他登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有人牵住他的手,贴到一边,再睁开眼,顾轻舟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温执意抽出手,改为扶着广告墙,“有点晕。”
他语速飞快:“你走到头去做左手边地铁,荆台方向,下瓦C口出。”
顾轻舟显然被他的病态吓到,“要不要去医院啊?”
“没事,低血糖。”
温执意了解这种感觉,他必须立刻休息,补充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