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夜空边缘叠着一抹抹更深的影子,是滴进蓝墨水里的黑墨点,颜色晕开,连成一片,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山峰有着非常贴切的名字,千瞰岭。
温执意不想说谎,“来过。”
“石榴树也是栽在这里的喽?”
温执意看他,惊讶于他联想到那么远,还猜中了。
顾轻舟早想好说辞:“我查过,长临既养石榴又养紫杉的地方不多。”
温执意神情间仍有怀疑,他补充:“而且,下午我听见你叫他的名字。”
所以顾川还是在意以前的事,温执意完全会错意,在他怀里仰起脸,“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他,并不是把你认成他,以后也不会认错。”
“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些石榴树?”
温执意摇头,“那棵树在移栽的时候死掉了。”
“其他的还在呀。”
属于他的那棵树已经死了,即使看不出分别,其他树木对他也已经不产生意义。
只是他不能对顾川这么说,存心伤他的心似的。
他抱住眼前人的腰,看着他的眼睛,“我很想和你创造新的回忆,但不必非要盖在旧的上面。”
对方不语,他晃晃手臂,摇椅跟着颤,“我真的不想去。
其他要干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干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顾轻舟低下头,鼻尖将将停在他嘴唇上方,刀削斧凿的脸在夜色里有种原始的性感,眼睛里埋了两尾钩,亮晶晶憋着坏,“包括爬山?”
“包括……”
温执意一时不察,上了他的当,“什么?”
天气预报有雨也没能阻挡顾轻舟的步伐,他在酒店前台借了一把长柄雨伞,用手臂绑着温执意出了门。
每上一个台阶,昨天踩得飞快的自行车脚踏就要打温执意的腿一下,脑袋循着节奏吐出一个个想法:
顾川到底有没有生气?
这些天不和他亲热是怕他认错人吗?
……还是他其实不行?
之前那次……他确实是有点醉了,温执意努力回想着,把顾川认成顾轻舟那天,他们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对方有反应吗?
走在前面的顾轻舟跑下一大段台阶,向他伸出手,“温执意,快上来,前面有吊桥!”
温执意认命地握住,和年轻人谈恋爱真是桩体力活。
他走一程路,顾轻舟要走三程——先跑上去再跑下来,最后拉着他向上爬一遍。
就算这样,他还是看不出一点累的意思,兴奋地东瞧瞧西看看,一点都不像在仰川那种多山的地方长大的人。
“小松鼠!”
“是斑鸠。”
“毒蘑菇!”
“毛栗子。”
这样的对话一路都在发生,走走停停,竟然很快到了山腰,他们找一块平整的地方吃午饭,顾轻舟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整个电饭煲。
累得有些蔫的温执意眼睛瞪大了一圈,“你就一直背着这个?”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