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被人领进皇帝寝殿,一直到后殿,只看到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未能得见圣颜。
他收回视线,自觉跪下行大礼。
第一次面圣,礼数需要做周全。
晏惟初没有免他的礼,隔着屏风看不太真切谢逍的神色,却不由想起那夜自己被他禁锢在怀,强迫做的那些荒唐事。
眼前这个即使跪拜磕头依旧不卑不亢的谢逍,和那夜被人下药失控做出禽兽行径的谢逍,本质一样的倨傲。
他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上早就淡去的印子,开口的声音哑得厉害:“表哥起来吧。”
这一称呼让谢逍不觉眉峰微动:“陛下身子不适,宜保重龙体,多加歇息。”
晏惟初听得想笑,装模作样。
分明是关心关切的话,谢逍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意,更无其他人那般的谄媚作态,很是敷衍。
“表哥,”
晏惟初便问,“朕下旨将你留在京中,你可怨朕?”
“……”
谢逍进来之前其实设想过这小皇帝对他的态度,定是一边恩赏一边戒备,却没想晏惟初会一口一句“表哥”
,并且问自己是否怨他。
“臣不敢,”
他微微低头,“陛下言重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摄政王叔那里拿回权力,”
晏惟初甚至换了个自称,没提谢太后只说摄政王,沙哑声音显出他几分虚弱,“王叔之前把持京中兵权,那些武勋对他唯命是从,我即便亲政了,亦有诸多阻碍,内阁六部里那些文官也不听话,我这个皇帝做得实在艰难,我将表哥留下来,只是希望表哥你能帮我。”
谢逍波澜不惊道:“臣对陛下的安排不敢有怨言,臣祖母年事已高,臣能留在京中长伴祖母左右尽孝,十分感激陛下。”
晏惟初问他:“表哥是否以为我给了你侯爵,便会让你将国公世子位让出?自然不是,无论是定北侯,还是日后的镇国公,都是表哥,将来再由表哥的长子、次子分别袭爵,不会落到谢家旁支上……”
“陛下,这不合制,”
谢逍却不领情,“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晏惟初不肯:“你已接旨,收不回了,我本来还想为表哥你争取国公爵,奈何内阁那些人不断进谏阻拦,我也实在有心无力。”
谢逍只能道:“陛下厚爱,臣铭记于心。”
“表哥你想要什么?”
晏惟初不依不饶,“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只要表哥开口,我都给你。”
谢逍没肯松口:“为陛下分忧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臣不敢贪图这些。”
还真是,油盐不进。
晏惟初心下不快,再开口的声音近似哀怨:“表哥真就不肯帮帮我吗?”
谢逍重新跪下了,态度恭敬让人挑不出错:“陛下如此垂询臣愧不敢当,若有驱使,臣唯谨遵圣谕,恪尽职守而已。”
依旧只是敷衍糊弄之言。
寝殿里有一刻静得几近落针可闻,僵持过后,晏惟初或觉没趣,歇了逗弄他的心思,转换语气高高在上道:“朕乏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