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请定北侯现在、立刻、马上来西苑,朕要请表哥吃饭,钦此。”
传谕太监复述完晏惟初的话,客气笑笑冲谢逍说:“定北侯这就动身吧,不要耽搁了,陛下还等着您呢。”
谢逍站直起身,平静说:“我换身衣服,便随你们去面圣。”
传谕太监很给面子地请他自便,谢逍让人上茶好生招待着,去了后头。
苏凭跟过去,疑惑问他:“陛下为何这时候将你叫去西苑?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知,”
谢逍只道,“你先回去吧,你要借的书我让人找着了给你送去。”
苏凭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们自幼一起在边关长大,情同手足,谢逍跟随老国公出征那年他父亲去世,他被家人接回京中,如今时隔四五年再见,总感与谢逍之间不如从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先前在街上遇到谢逍的车驾,他以借书为名被谢逍邀来府上,本想把酒言欢重拾旧谊,却不成。
但将谢逍叫走的那个人是皇帝,他也只能按捺下那些不悦心绪。
*
殿内,宫人进进出出,陆续上了几十道菜。
下头人进来禀报说定北侯已经到了,就在外面候着,晏惟初听着,忽然又不想见他了。
但也不想放谢逍回去。
谢逍走进殿中,依旧未能得见圣颜。
御座前照旧置了一道屏风,他上前躬身揖拜问圣安。
“表哥平身坐吧,说了今日朕是请表哥来吃饭的,不必多礼。”
晏惟初刻意用了伪音,是从前无聊时跟一个会这个的老太监学的,比他本来的音色要低哑不少。
谢逍没有推辞,谢恩之后走去长桌后方,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晏惟初命人给他斟酒布菜,就这么靠坐御座里,饶有兴致地看他用膳。
所谓食不言,那之后他们便没再交谈,一时间偌大宫殿内只有银箸碗勺偶尔碰撞的声响。
谢逍坐得端正,姿态从容,吃相很好,举手之间优雅斯文,不似寻常武将。
若是换个人被皇帝这样默不作声地盯着吃饭,只怕早已汗流浃背跪下求饶了,这位定北侯却吃得心安理得,不见半点尴尬不适。
晏惟初轻弯唇角,在谢逍吃罢漱口完再次谢恩时问他:“好吃吗?”
“多谢陛下赐宴,”
谢逍如实道,“确是珍馐美馔。”
同样的话别人说出来也许是谄媚奉承,但在谢逍这里,不过一句实实在在的菜色点评而已。
晏惟初笑起来:“表哥喜欢就好。”
他命人将宴席撤去,再上来茶,这才与坐着的谢逍闲聊起来:“表哥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可还适应?”
谢逍自若道:“托陛下的福,一切都好。”
晏惟初笑着:“是吗?那朕也安心了。”
下一句,皇帝问:“那为什么朕让人给你送去的美人,你碰也不碰,不喜欢吗?是她们入不了表哥你的眼?”
谢逍镇定放下手中茶盏,回答他:“陛下多虑了,臣没有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