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谢逍与晏惟初告辞回府,留下谢云娘在这边小住几日。
上车后见晏惟初一直不出声地盯着自己,谢逍问他:“做什么?”
晏惟初满眼好奇:“表哥,你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谢逍想了想,回答,“母亲去世时。”
果然是这样,晏惟初追问:“后来为什么不哭了?”
谢逍奇怪道:“长大了为何要哭?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
说你就说你,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谁跟谁一样啊?
晏惟初那点怜惜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不信,你祖父去世时你也没哭?”
谢逍摇头说:“我祖父不喜子孙哭哭啼啼,没必要。”
晏惟初又问:“那再上一次呢?是什么时候?”
谢逍沉默了一下:“不想说。”
哦?这是不好意思了吗?所以那之前真是哭包一个?
傍晚时分又下了雪,天黑得也早。
晚膳是晏惟初带回的御厨做的江南菜,手艺很不错,晏惟初还拿回了几坛雪涧春,说也是陛下赏的贡酒:“陛下说了,我和表哥若是喜欢,等明年新的贡酒贡茶送来,还赏给我们。”
谢逍尝了尝这酒,果真跟那次在不夜坊里尝到的一样,难怪之后的酒再没那个滋味。
“连口酒也要问你皇帝表哥讨,你就这点出息?”
他目露轻鄙。
晏惟初“哎呀”
一声:“我都说了,只有你才是我的亲亲表哥,这是情趣。
再说了,我问陛下讨怎么了,他好东西那么多一个人又吃不完用不完,我就帮他分担一点,这是我亲近他的方式,要不做皇帝的高处不胜寒,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那多惨。”
谢逍却问他:“你觉得做皇帝惨?”
“那可不,孤家寡人四个字,不就是指皇帝,表哥你不懂。”
晏惟初叹气摇头。
谢逍好笑道:“你懂?”
晏惟初一本正经说:“我这是感同身受,陛下他挺可怜的,他也就跟我一般年纪,你以为他真想杀那么多人?做明君难,做暴君也难,被架到那个位置上了,那不都是逼不得已,别人不死死的就是他了,为了自保有什么办法。”
谢逍难得语塞,他其实能理解皇帝的处境,只是难免对他利用晏惟初算计自己有所怨言。
“不说这些了,”
晏惟初或许觉得没意思,“表哥陪我喝酒。”
用过晚膳,晏惟初被顺喜伺候着梳洗更衣,他刚喝了好几杯,这会儿似乎有些醉了,神情懒怠脸也红。
谢逍坐一旁看着,问他:“麒麟卫的组建也要时日,你明日开始就要去西苑?”
“嗯,”
晏惟初懒洋洋地应道,“陛下说要先将章程制度弄出来,给那些宗室子弟的操练场、住所这些也得单独整修,明年上元节之前就要赶工出来,这些我都得盯着。
年前陛下就会将诏令发下去,最迟正月底之前要将这支亲军卫组建完毕。”
谢逍问:“陛下要的只是卫队,还是真正能上战场的正规军?”
晏惟初看他一眼:“表哥,你可真了解陛下,他确实说了,麒麟卫的兵饷走内帑出,最好的兵器火器会优先供应他们,毕竟都是自家人,等他们练成了,日后有机会再带去外头见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