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更衣,晏惟初看见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印子——
这么红,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谢逍自后靠过来,对镜帮他整理衣袍:“在看什么?”
晏惟初抬手点了点颈上最红的那处:“陛下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谢逍自若道:“看见了便看见了,让他看便是。”
“……”
晏惟初奇怪看他一眼,总觉谢逍是故意的。
行吧,反正裘皮领能遮住。
之后用早膳时,晏惟初随口聊起:“表哥,年廿三陛下就会封印封笔,一直到上元节过后,我们可以歇息几日了。”
谢逍给他夹菜:“组建麒麟卫的诏谕已经下发,年后报了名的宗室应该就会来京中,你身为指挥使有得忙了,也就这段时日还能歇一歇。”
他还是担心,晏惟初这个身份年纪又小,能不能压得住那些晏家宗亲,会不会被人欺负?
晏惟初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表哥不必担心,陛下会亲自盯着麒麟卫,而且报名的大多是远宗子嗣,那些藩王给陛下面子做做样子,顶多送几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来,翻不出什么浪子。”
谢逍有些听不惯他这一口一句的“陛下”
,叮嘱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还是得谨慎些,虽说快过年了,这段时日也不太平,朝廷有意加征商税,很多人反对,或许还会闹出乱子来。”
晏惟初顺嘴便问他:“那表哥反对吗?”
不需要谢逍说,这事他身为皇帝再清楚不过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官员不可经商,但满朝文武,谁家中妻儿亲信手里还没几间铺子商号的?
这还不算什么,从南到北那些大的豪商巨贾,背后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他的朝中肱骨,他要加征商税可不就是从这些人钱袋子里明抢,他们能情愿才怪。
这事大抵是满朝文武对他这个皇帝同仇敌忾,这才几日,他案头的劝谏奏疏已然堆砌成山。
当然,西市那头血迹还未干,京中高门这段时日大多老实了,连带着所有武勋都不敢轻举妄动,无论背地里怎么骂他,至少面上远不如一众文官跳得高。
谢逍问:“你这是帮陛下试探我?”
晏惟初嗔道:“表哥怎么说话的,你是我夫君,我当然是向着你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心思左了惹了陛下不快,被陛下记恨吗?”
谢逍眼神微动:“再叫一句。”
晏惟初没听懂:“叫什么?”
谢逍道:“我是你什么?”
晏惟初笑了,拖长的嗓音黏糊:“夫君。”
谢逍很受用,继续给晏惟初夹菜。
“国公府家大业大,有几个铺子也实属平常,”
他语气平淡,“陛下要征商税便征吧,也早有端倪了。”
晏惟初扬了扬眉:“表哥哪里看出的端倪?”
谢逍淡道:“西大街上的那些商铺,背后东家多是各家高门和朝中要员,万玄矩官复原职后东厂番子三五不时地去打秋风,不就是陛下授意的?本就是变着法子征收商税,现在不过是摆上台面来了而已。”
晏惟初心说你是朕肚子里的虫吗?怎什么都能猜到……
“那陛下之前也是逼不得已,才用这种法子。”
谢逍不乐意听他为皇帝说话的这个语气,随意一点头:“这也没什么,若加征商税当真能充盈国库,日后不再拖欠军中粮饷,我不但不反对,还十分赞成。”
晏惟初闻言心满意足,知他者,唯表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