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冲出来得太急,除了钥匙什么都没有带。
从六楼跑下来的时候,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糟了,忘记带把伞了。
穿着拖鞋的她,脚下还在疾行,脑子犹豫了半秒,放弃了回去拿雨伞的想法。
她怕,折腾一番再回来追他,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脑子愈发清明。
想起了他的“再见”,那个小小的随身行李箱,还有他的病……
这一切,不由让她联想到某种不太好的可能。她加快了脚步,两阶三阶跨着向下冲。
疾驰到一楼,看到眼前的场景,她猛地刹住脚步。
他还没走。
楼道的门大敞着,烈风扬起他单薄的白衣。他佝偻着身子,一支香烟在他伶仃的指尖明明灭灭。
他目光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斑驳墙壁。
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黯淡无光。
像是失去了和这个世界所有的连接,连她的到来都不曾察觉。
浑浊的玻璃罩着扭曲的钨丝,老式吊灯在风中飘飘摇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昏黄的光线摇摇晃晃,照亮肆意飞舞的尘埃。
这一刻,诡异的念头爬上元嘉的心头。
明灭的烟蒂、老旧的吊灯、细微的灰尘都比他更有生命力。
元嘉鼻子发酸。
年少的她,曾仰望在升旗台上意气风发的他。
卑劣地窃想,要把他这朵高岭之花拉下神坛,跌进脏污的泥里。
弄脏他的白衬衫。
可看着任香烟的猩红一点点靠近手指,却无知无觉的他,她后悔了。
她发现,她舍不得。
她想,她爱的少年,还是应该意气风发,高悬楼阁。
看着下一秒就要烧到他手指的火光,元嘉紧了紧拳头,冲到他身旁。
毫不犹豫,一巴掌打向他夹着香烟的那只手。
霍北顾木然转头看向她。
认出她是谁,暗淡无光的眼睛亮了亮。
元嘉被他眼中跃动的火苗刺痛了双眼。
下意识别开眼。
霍北顾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把夹着烟的手藏到了身后。
他的小心翼翼让她愈发心酸。
她吸吸鼻子,没好气的粗声说:“藏个屁啊,我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