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敦煌声音渐渐细不可闻。
静漪无话。
这同她猜到的出入不大。
“按下葫芦浮起瓢,他又要打硬仗了。
这可不是白匪,散兵游勇,小股作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叛军的武器装备都是从国外来的,在土耳其的支持者不少,英法日也都有算盘,这一区域现在是多方必争之地。
别说南京硬要拿下叛军,就是西北军,如果坐视不理,恐怕等他们站稳脚跟,日后也难免一战。
他们战斗力还不知究竟,不过要是好对付,驻扎新疆的王大胡子也不会被打的屁滚尿流,还得陶骧去支援。”
逄敦煌轻声说。
静漪听着逄敦煌说这些,静静地不发一言。
逄敦煌看着她,说:“我和你说这些,你可别多想。
陶骧嘛……我倒是爱看他打仗。”
静漪看看一旁过来预备给逄敦煌注射药物的护士,轻声说:“这我又不懂。”
她虽这么说着,心里也是一动。
陶骧极少喝醉酒的……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里,早起还沉着脸,显然是心情极差。
当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他哪里真正有过喘息的时候?军情这么急,南京给他指令下来就要火速顶上去,恐怕会打乱他的部署,他心里有不痛快是必然的。
静漪想着,莫名地,她有点难受……
“程静漪?”
逄敦煌抬手在她眼前一晃。
静漪瞅了他,问:“难不成是你跟他一起喝的酒?从他嘴里问出来的这些?”
“喝酒就只喝酒,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呀,只说这个,怎么没人管我。
把我晾在这里晒干么?”
逄敦煌翻了身趴在诊床上,抬起头来,看了看急诊室门外,“任大炮又哪里去了?”
静漪皱眉,说:“你能不能别老叫任医生任大炮?真难听。”
逄敦煌腹中绞痛加之有些虚脱,见静漪这样温柔地抱怨,一时竟觉得骨酥体软,干脆又倒在诊床上,瞪着灰白的天花板,眼前竟旋转起来。
四周围旋转成一个陀螺似的,中央那张绝美的面孔,却始终不动、且越来越靠近他似的……他的心跳越来越急、头越来越晕,嘴唇哆嗦着,叫她:“程静漪……”
静漪只见逄敦煌嘴唇无力的一张一翕,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逄敦煌?”
她探着逄敦煌颈间的脉搏,一边叫护士,一边说:“医生怎么还不来呢?任医生?”
“今天值班的赵医生是新来的,可能换班出了点问题。”
护士急忙解释。
她将药水放在一旁,出门去找医生。
“不用慌,没关系的……”
逄敦煌缓过口气来。
“快别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