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骧回头看了看书房门,虚掩着,揽了她的腰,正要亲一下,静漪却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陶骧几乎扑了个空。
静漪怔在那里,陶骧似也怔了下,才似笑非笑地问:“又是担心人么?”
他眉眼舒展开来,说着将帽子正了正,看她尴尬的满面通红的样子,并没有再说什么,交待给她几样待办的事情。
都不是难办的,只有一样与费家有关系——后天晚上的庆功宴,费玉明表示要携眷出席,那之前费家要搬入官邸,陶骧让静漪记得把乔迁的礼物送过去,表示下心意,至于送什么,让她自己斟酌——静漪往时听了同费家有关的事情,也便当成寻常往来,反正现如今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她出面处理,不过是要格外经心一些,此时听了心里却有点异样。
她没出声,只是点头应着。
待意会过来,看了陶骧——他正看着,等她的反应似的——她一一答应着,问道:“我看了报纸,北平上海南京武汉,都在清理乱党……局势仿佛不太好。
我原想过阵子事情少些,能过去探望下母亲的……她的信我看了,总是记挂着。
她最近身体心情都不甚好。”
“再等等吧,局势再稳定些的。
清剿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眼下才告一段落,下面恐怕还会有行动。
两局特工别的不见得会,抓人、暗杀的本领是有的。
到处人心惶惶的,你要过去,我也不放心。”
陶骧眉微皱,转身对着穿衣镜整理军容。
静漪看着他宽宽的肩膀,沉默了。
“城市清剿,倒把余党逼的分散转移。
又想要围剿其赖以壮大的根据地。
此一事更非短时间内能平息得了的。”
陶骧收拾妥当,回头见静漪若有所思,手指一弯,刮了下她的鼻梁,“你这小脑袋瓜儿,就不要装着这些事了。”
静漪拉了他的手,望着他,说:“我不想,你就不用去打仗了么?那些我不懂……可是怎么就不能别打打杀杀呢?都一样是中国人。”
陶骧这才看了静漪,仿佛今天回来之后,他从未正视过她的想法。
她握着他的手,攥得很紧。
陶骧看了静漪好一会儿,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到打仗那一步的。”
静漪却知道陶骧不过是在安慰她。
费玉明人还没有正式就职,督导陶系围剿白匪的话就已经放了出来。
欢迎仪式、就职典礼、和庆功会一连串的喜庆之事营造出来的一团和气,不过是个各方一起越吹越大的肥皂泡。
什么时候崩碎,要取决于这些吹泡泡的人,会不会、想不想控制力量维持平衡。
西北局势如此,整个国家也未必不是如此。
她看着陶骧,伸过手臂来将他拥住。
手臂缠在他腰间,缠得紧紧的。
陶骧已经预备出门了,静漪如此奇怪的举动、反复的情绪,让他轻易也走不了。
“牧之,万一有一天……”
她额头抵在他胸口,低低地道。
“你只要在我身边。”
陶骧说。
静漪僵了一下,陶骧的话语气虽淡但无异斩钉截铁。
他没有要她承诺,也没有与她商议,他只是告诉了她这个,然后他便离开了。
静漪独自在陶骧的书房里坐了很久。
他身上的气息还黏在她的罗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