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推门进去,只是背靠在门外墙壁上,一条腿微微曲起。
他知道时父时母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他的出现,但他也清楚——
自己站在这儿,本身就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一次出现,都会让他们想起书仪。
所以他才把阿米娜接来。
这个同样在缺爱与动荡中长大的女孩,渴望一个家,也懂得怎样温柔地付出。
他原本希望,这份双向的慰藉,能帮两位老人一点一点走出阴影。
可真的看到眼前这幕时,顾淮野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空茫的迟疑。
如果……如果有一天,时父时母真的在阿米娜的陪伴下,渐渐不再被悲伤侵蚀,甚至重新有了笑容——
书仪会开心吗?
她会开心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书仪那么爱她的父母。
她一定不愿看见他们余生都困在眼泪里,再也走不出来。
走廊寂静。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从门缝里漏出来。
顾淮野在病房外静立了将近三个小时。
直到时母再度睡去,才推门走入。
毕竟现在时母的情绪太脆弱。
每一次与他见面,都可能让她再度跌进失去女儿的回忆里。
阿米娜抬头看见他,眼睛微微睁大,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欣喜:
“顾先生!”
顾淮野朝她轻轻颔首,目光转向时父,声音放得很缓:
“叔叔。”
时父点了下头:“你来了。”
顾淮野深深看了一眼时母,转头继续对时父道:
“阿姨的情绪对康复影响很大,单靠药物恐怕很难稳定。我想从Y国请一位顶级的心理医生过来,定期为阿姨做疏导。您看……可以吗?”
来到M国之后,顾淮野的行事风格比在国内更加冷硬决绝。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不够狠,根本站不稳。
那些曾与他打过交道的人若是见到此刻的他——
语气温和,姿态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请求,大概会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时父疲惫地叹了口气:
“好。她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再做几次手术,我真怕她……撑不住。”
顾淮野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有些痛,语言永远无法抚平。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沉默地,替书仪继续守护她最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