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知常手指离开他的手臂,让他得以喘口气接着说完:“呼呼……是先生让我来找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没有多管闲事!”
奉知常刻薄的唇角一掀,柳柳的声音立刻冷哼,时机完美得像唱双簧。
谢致虚:“…………”
柳柳:“先生派你来清理门户?怕是太小看我了。”
被毒倒毫无招架之力的谢致虚简直有苦说不出:“先生让我找到你,把事情弄明白,不要再有人送命了!二师兄,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啊!”
奉知常面上不动声色,情绪深得窥不见一丝一毫,柳柳的话倒是浅显易懂:“人都是我杀的?看来你已经查得挺清楚。”
谢致虚气急:“梁汀已经快死了!没有解药他撑不过多久!”
奉知常松开谢致虚的手臂,谢致虚发现他眉尖不易察觉地一挑,立刻追问:“师兄,你难道是真的想杀梁汀吗?!”
话音未落,手臂又惨痛,谢致虚痛苦地倒在地上,木轮碾过他耳边,灰色袍角拂过,死气沉沉的微风带走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柳柳停在他面前:“水太深了,小心淹死在里面。”
窗外黑沉沉的街道传来三更梆子,谢致虚伏在地上,冷汗糊了一背,佩剑坚硬冰冷地硌在腰间,使他感到无比窝囊与沮丧。从前教他习武的师傅与父亲的脸、教他学问道理的先生的脸,一一闪过眼前,然而他依然没有办法应对眼下的情形。
他从小生活在和美的家庭之中,亲慈子孝,连山庄里的叔伯婶姨也都关系融洽。虽然是个不谙世故的小少爷,性格却养得温顺。后来到了邛山跟着先生,学经赋文论、山海志异,自认对待人处世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第一次离开山谷就是为了这样的事。他到厨子被害的地方,在县仵作房里见到拾捡得零零碎碎的内脏和血肉,把胃都吐空了,喉咙酸了一整天,连着好几个晚上从噩梦中惊醒,根本无法相信凶手是与自己师出同门而素未谋面的师兄。
真的是二师兄做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
无法得到解答的疑问充斥脑海。谢家横生变故之后,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毁人家庭、夺人幸福之人,他在那红绫换白布的新郎家,被白发哭黑发的悲恸浇得浑身冰凉,新娘面容姣好宛如生前,他在灵堂外寒风中瑟瑟发抖。
其实临走之前,先生什么也没有对他多说。但当他见过厨子、车夫、新娘、老媪的四具尸体,便已心明如镜,除了查清真相惩处凶手,他出山谷再没有别的任务。
谢致虚拖着中毒后依旧绵软无力的身躯推开屏风,扶着榻沿坐下。一看对面,武理竟是清醒的,只是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团。
谢致虚:“…………”
武理的目光十分委屈:“呜呜呜呜呜——呸呸呸,小五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被奉老二玩儿死了!快把绳子解开!”
“你这战斗力,”谢致虚太累了,倒在榻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先生是派你来拖我后腿的吧。”
武理揉揉手腕脚踝:“嘤,你怎么这样说,至少有我和老四在,还能给你收尸呢。”
谢致虚侧身面向墙壁,闭眼闭嘴。
“唉,你的百毒退散丸还有没,快拿来吃点,软筋散可不是那么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