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回到韦恩庄园,厄苏拉卧室的灯还亮着,如同一扇在雨幕中挣扎的月亮。
他在夜雨中伫立片刻,直到月亮打开一扇小门,厄苏拉探出头来,使劲对他挥手,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熊。
布鲁斯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回以微笑,却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只能祈祷这场暴雨离开她的人生。
盛夏就要死去,而厄苏拉几乎足不出门。
直到韦恩庄园迎来一位访客。
王法师。
夜雨声势浩大,这位法师似乎是走路来的,而且没打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什么寒暄都没有,看了厄苏拉半晌,突然说:我之前说错了,不是十八年前,是十九年前。
厄苏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王继续说:我的表姑是从十九年前的十月,开始认为自己有个女儿的。
厄苏拉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雪窟窿里。
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断续,眼前的画面仿佛失去色彩,她被抛弃在世界的一角,茫然失措。
十九年前的十月一日,是她真正的出生日期。
一直以来困住她的界墙轰然倒塌。
至高神牢牢握在手心里的世界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清晰起来。
模糊的面容、声音、温度。
她想起来了。
邻居说她的妈妈很少笑,不对。妈妈经常对她露出笑容,毫无阴霾的笑容。
原来她不是不想要的,也不是被抛弃的。
感谢。
平时不苟言笑的法师上前一步,把眼前颤抖的孩子揽进怀里。
感谢你阿妈,感谢上天垂怜。
原来他的表姑没有疯,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妹妹。
而他妹妹的女儿,在被迫与家人分开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久别重逢的故乡。
乖女,他用家乡的语言说,你吃了好多苦啊。
厄苏拉几乎是在扮演沉默的雕塑。
她靠在舅舅的怀里,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不敢呼吸。
这是来自她妈妈那边的亲人。
跟她同样共享着母系血缘,从她妈妈的血脉里延伸出来的亲人。
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