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串话说完,整个武英殿,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得目瞪口呆。
抚夷大臣之议,虽然有些新奇,但听起来不过类似一总督差遣而已。
但这一番內统架构的话,就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之前户部改制,虽然也是架构大改,但说到底还是户部自家的事情。
而这位从陕西来的洪大人,一通石破天惊的炮火,竟將太僕寺、户部、兵部、翰林院、鸿臚。————全都囊括了进去!
这是要將与“夷”相关的所有权力,尽数剥离,另起炉灶!
然而,洪承畴还未说完,他平稳了一下呼吸,给自己这次改制补上了合法性:“此般改制,看似惊人,实则国朝过往亦有多例。便如陛下前言太仓银库之革是也。”
“就如会同馆类属驛站,隶属兵部,却一直由礼部提督。”
“四夷馆招集学子,类同学校,故隶属翰林院,却又由太常寺提督。”
“臣以为,以如今千年未有之变局,要改,不如就一改到底!”
“事既集,权就集;权既集,则责亦集!”
“如此,方能扫清沉疴,应对大变!方能统控九边,令北直隶新政事安稳进行!方能为十年平辽之计,提前筹谋布局!”
“如此,正是臣所上奏之蒙古战略全策!”
话音落下,洪承畴深深一揖,而后便挺直身躯,立於殿中,不再言语。
这一番惊天策论,了他十数日夜的苦思,与七百多两白银的投入。
他是认认真真反覆思量过自己的切入点的。
去北直隶?他人脉皆无,总督之位想也別想。
去考个北直隶某地知府?他有信心,却不甘心走这条慢车道。
一是的,太慢了!
新政起势,便如平地风起,抓住时机,便能直上九天!
正如那总领京师新政的薛国观一般!
蒙古一事,便是他多番思索之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风口了!
至於那七百多两银子,更是小事。
入京的路上,他就已跑死了四匹快马。
等到入京以后,他更是將旬月以来所有经世公文、皇帝詔书、大明时报一扫而空。
更是接连宴请各部小吏,只为探听情关节。
而如今,这番付出,终於要看到收穫了!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眾人谁也没有出声。
大家都在急速思索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关於洪承畴此人,关於他提出的方案,以及最重要的——皇帝的態度!
朱由检见许久无人出声,拿起小木槌轻轻一敲,打破了沉寂。
“眾卿家对此有何意见?都可上来说说看嘛,事不议不明。”
此言一出,许多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兵部左侍郎霍维华,以及他身旁不远处的太僕寺卿郭兴治。
这两人皆是东光县人,一个在兵部,一个在太僕寺,职权接近,又曾同属阉党,在眾人看来,自是天然的盟友。
洪承畴这番论述,前面“外集事权”无可厚非,在电台出现和青城胜利后,確实是一个精彩、可行的策论。
但后面的“內统架构”,却是在各部身上割肉!
其中被割得最狠的,便亚每年入帐八堂万两马价银的太僕寺!
这相当於在郭兴治头上,安了个太上皇。
霍维华这个小派系,能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