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银霜楼的旗帜漂浮在浓白中,船头甲板赫然立着几位太霄辰宫的仙尊。那几人衣着纯白,几乎要与浓雾融为一体。
真是晦气。
凡人以白衣为丧服果然并非全无道理。
她指尖溢出冰冷的符光,正想出手,眉心却微蹙起来,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耳后金印开始发烫,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肩头如针如火,炙得连呼吸都带上一丝燥意。
灵秋微偏过头,眼角冷冷扫了过去——那人靠在对面的船舷上,还在看她,眼神直白不闪不避,毫无半点掩饰。
雾将他的身形遮去大半,十五米外人畜难辨,然而耳后烫人的灼热却早已毫无保留地昭示出他的身份。
该死的云靖。
指尖的符文掐灭在雾里,如被人迎头痛浇下一杯滚水。
灵秋恶狠狠地瞪过去,耳畔忽然响起他的声音:“不是说不想见到我吗?怎么现在倒是一直看着我。”
“我看你?”灵秋微眯起眼,“明明是你一直盯着我。”
那头传来一阵愉快的闷笑,很快,那道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雾中。
一阵极轻的破风声由远至近,像飞鸟掠过水面,轻盈而迅疾。
下一瞬,眼前雾气被猛地撕开。
一道黑影从浓雾中飞掠而出,身形修长,衣袂翻飞,如雕翎破云。少年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额前黑发被雾气微微沾湿,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如星。
脚踏凝霜半浮于空中,容貌是俊朗非常,眼神是锋芒暗藏,像一把新出鞘的银剑,带着少年人的傲气与轻狂,任谁一见也顿感惊艳,蓦地愣住了。
云靖弯唇一笑,眸光炽亮,很有几分恣意的张扬:“我躲得好好的,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分明是你先看我。既然想看,不如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看。”
两人相隔不过寸尺,他却偏用千里同音咒传话,弄得她耳后金印一闪一闪,烫得嚣张。
灵秋蹙眉,偏这时云靖轻“啧”一声,毫无预兆地凑近她,低声道:“怎么脸红了?”
他笑道:“我又不是不乐意让你看。”
说着,将脸送得愈近,逼得灵秋连连往后退出数步,耳尖烧得通红,不知是金印作怪还是别的,抑或二者皆有。
“你去死吧。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她咬唇,恼羞成怒地骂出一句。
“是么?”
窗纸轻轻一颤,劲风掠入,云靖稳稳落地。
黑袍金线如龙鳞游走,随他动作起落荡起微微的涟漪。
内衬是暗色云纹,袖口收得极紧,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衣料是上乘丝织,裁剪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挺拔的肩背与修长的身形。腰间束着的是玄金织锦的系带,利落地勾出腰线,缀了流苏玉牌,剔透玲珑,晃得人眼晕。
似乎自从万丈崖后,他就一改从前服丧似的白衣装扮,一日比一日穿得精致讲究,配上那张好看到张扬的脸,连日来在众女修间引起一波又一波激荡的涟漪,走到哪儿都是人群注目的焦点。
诚如当日所言,这些天来云靖从未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可他的存在感并未因此减损分毫,反而愈加明显。
一开始是某种潜藏在暗处的注视,不是冷,也不含杀意,像滚烫的蜜水洒在背上,带着近乎粘稠的感觉,炙热到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灵秋猛地回头,寂静的院子,空无一人的环廊,自得其乐伫立在湖畔的海棠……
没有,什么也没有。
火烤般的视线如影随形,如烈日灼心,焦躁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又一个清晨,灵秋用同音咒使唤云靖做桂花糕,抱着咒术传送来的玉碟坐在院子中央和七师兄霍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