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厉害。不知从何时起,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一百年来,她只不过是焱狰手上替他清除叛军的一把刀。
三百年后,已经贵为魔尊的焱狰高坐明堂,大宴宾客,侍者端上心肝血肉,一碗又一碟。
声色犬马的魔宫、冰凉华贵的王座,今日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来源于三百年前。
只因为三百年前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心甘情愿奉上血肉。
史书里大写特写魔尊与芙蓉妃的情深义重,一段佳话、荡气回肠。
那样相爱的两个人,灵秋想不通,为什么焱狰还能面不改色地咽下油腻腥臭的肉汤?
他怎么还能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里活得毫无愧疚,怎么还能满面春风地笑对妃妾三千的后宫?怎么还能一个又一个,给她诞下数不清的兄弟姐妹?
明明所有人都说他的此生最爱是她的母亲。
为什么母亲死了他还能活下去?活得位高权重、万年富贵?
他那么爱她,早就应该随她去死!
想不通,逃不掉。有很多时刻,灵秋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汹涌的杀意。
她行走在魔域,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
衣冠楚楚之下,扭曲的念头战栗地咯吱作响。
叛军。
整个魔域都是母亲的叛军。
三百年里,在她死后依然笑语嫣然的全都该死!
反噬凭什么解除?
为什么自愿献出自己的血肉?
灵秋时常愤怒,她怨恨焱狰,怨恨魔域,更怨恨三百年前的母亲。
为什么偏偏到最后成了自愿呢?
她想不通。
一想到这件事,灵秋整个人就恨得浑身颤抖。
她好像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回过神来时,手指触摸到冰凉的地板。
云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背,像是在替小动物顺毛。
“没事了,没事了……”
他喃喃着,是温柔至极的安慰。
灵秋反应过来,轻轻环住云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让柔和的桂花香气将自己紧紧包围住,密不透风。
眼角微微湿润,浸出一点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眼泪。
“魔族真的很讨厌。”
她把脑袋埋在云靖的颈侧,呢喃般,说得模糊不清。
云靖以为她是想到魔族的事受了刺激,更耐心地安慰:“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保护你。”
灵秋轻轻道:“我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