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恩宜的日子过得比谁都沮丧失意。
她低头,碎碎念叨,“我也不是不努力,可是竞争真的太大了,上千个人争一个岗位,这跟考年级意外
黄恩宜仍旧清晰地记得,当初在测绘公司上班的时候,她那朝气蓬勃的模样。
她那时很年轻,干活有冲劲,遇到了繁杂的项目,会积极配合领导安排,加班到深夜。她有过好些加班到深夜的经历,并且沉浸在工作里,全然忘了时间。常常是黎珍打来电话催促,她才意识到时间有多晚。
“把你那破电脑给我关了,下楼来。”黎珍语气严厉,“我和你爸在楼下等你。”
黄恩宜还想再争取几分钟,“我这图马上就要画完了。”
黎珍训斥,“你信不信我上楼来给你砸了?”
黄恩宜有些发怵,迫于无奈关掉了电脑,结束了加班。
她走出写字楼,一眼便看见了停靠在路边的棕色轿车,有种以前读书时候,他们接她放学的感觉。她一路小跑来到车边,麻利地钻进后排,黎珍从副驾驶座位上侧身,递给黄恩宜一袋烤红薯,她闻见浓郁香味,美滋滋咬上一口。
黎珍面色凝重,气愤未消,“到底什么工作,叫人加班这么久?要我看,干脆辞了算了,别干了。”
黄东镇惊慌,转动方向盘,急忙劝阻,“哪有你这样当妈的?稍不顺眼就叫人辞职。”
黎珍反驳,“这哪是稍不顺眼的事?以小见大你懂不懂?”
在轿车转弯的时候,黎珍再看了一眼冰冷的写字楼,“让员工加班到十二点的公司,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公司。”
黄恩宜默默看前排吵架的戏码,享受着烤红薯甜润的浓汁。
黎珍仍在埋怨,“长期这样加班,身体都要加出毛病来。”
她翻出了手机公众号,调出挂号页面,回头告诫黄恩宜,“毛医生的号我给你挂了,下周一,你记得去。”
黄恩宜惊觉,“下周一我们有外业,要去测量一处野外山地,绘制1:500的地形图!”
“我管你500还是250,去跟你们总监说,换个人。”黎珍的语气不容置疑,“按时看病才是最重要的事。毛医生是特需专家,她的号有多难挂,你又不是不知道。”
黄恩宜嘟囔,“我没病。”
黎珍厉声,“你有病!”
黄东镇没忍住,偷偷笑出声。
黄恩宜大咬一口烤红薯,咽下,发觉胸口有些堵塞。她捶胸顺气,感慨着,“病这种东西,只会越看越多,一会儿说我是焦虑症、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一会儿说我是乳腺结节、囊肿,一会儿又说我是内分泌失调,总之我就不是个正常人呗。”
黎珍不睬黄恩宜的埋怨,下定了决心,“你要是再不去看病,就会变得更不正常。这样,周一早上,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免得你逃跑。”
黄恩宜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决定。
后来,无数次回想起这个决定,黄恩宜总是后怕。
她按时去了医院检查,没有查出大的毛病。可是公司这边,却出了一场意外。
“他们出外业的那支队伍,在野外山林找检测点的时候……掉下去了。”黄恩宜语调波动,轻声告诉韦柯,“死了两个。”
韦柯恍惚,掌心覆盖到黄恩宜的手背上,触摸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