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炡却没觉得这平平无奇的房屋有何特色,海岛随处一座建筑都比这精致。
接着又听见他说:“这样的房子,我只在纸钱套盒里见过。”
“……”
陆炡现在觉得廖雪鸣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
大约走了三四公里,路边架着的花圈渐入视野。
张夫人一袭黑衣,一支白花,已经在别墅门前等候。见到陆炡和廖雪鸣,她悲伤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苦笑。
正门大厅并没有摆棺椁,也没布置灵堂,而是领他们去了二楼。
上楼梯时传来一楼沙发上的几个男人不合时宜的笑声,他们对政治形势指点江山,嘲笑别国领导人见识鄙薄。
似乎这里并不是葬礼,而是平常的酒后。
张夫人用余光扫过沙发中央抽着雪茄的中年男人,告诉廖雪鸣那是孩子的父亲。
张越的遗体安置在自己的房间,纤细冷白的少年静静躺在铺满鲜花的水晶棺中。
只是有一点异样:遗体穿着的寿衣,是件绣着红玫瑰的黑旗袍。
张夫人手背抵住鼻子,眼里含泪:“这是我年轻时的衣服,小越最喜欢这条旗袍。”
她一手扶住棺椁边缘,“妈妈给你穿上你喜欢的衣服了,可你怎么还是闭不上眼睛呢”
死者是上吊自杀,所以死后睁眼,舌头伸到齿列前方属于正常情况。
廖雪鸣沉默地向张夫人鞠躬,尔后戴上口罩和手套。
他从工具箱中拿出镊子,夹取一块脱脂棉。用手掀开遗体的上眼皮,向下卷着擦拭眼球,眼睑便合上了。
一旁观看的张夫人忽地哽咽,情不自禁摸了摸遗体的头发,“小越,睡吧,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廖雪鸣继续入殓工作,用温水打湿面巾,轻轻擦拭遗体的脸部、耳朵,接着是脖子。
当看到上面的勒痕时,手上动作一僵。
他起身,回头看向背倚着门的陆炡。
两人无言对视两秒,陆炡朝他点了下头,像是证实自己的猜想,随后拧着门把手出去了。
廖雪鸣轻轻呼了口气,从化妆盒里找出遮瑕膏,用细刷蘸取矫正颈部肤色。
勒痕以上严重淤血,以下白而发青,是非典型缢死的尸体特征。
简单来说,自杀时并未将自己的全部重力集中在颈间的绳子上。死者不是悬空身体上吊,很有可能是坐着自缢的。
先前陆炡只透露过死因是缢死,并没说明是此种情况。
整个过程中行为主体可因剧烈疼痛而随时终止,除非精神痛苦远超脱于生理,死亡的信念高于一切,才能在窒息延长的时间里放弃生命。
入殓结束后,廖雪鸣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朵太阳花送入棺中。随后双手合十,闭眼默诵一遍《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