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首次以代理法医的身份出庭作证,廖雪鸣意外地冷静沉着。
旁听人员并不多,只有几个媒体记者。魏执岩做的解剖记录详细充分,他顺利地阐述完女婴尸检报告。
在女检察官质询了几个早已准备的问题后,他结束发言坐回证人席。
庭审过半,廖雪鸣大致知悉了这起“杀婴案”。
被告人经同乡人介绍,进入一家地下代孕机构,做起“代孕妈妈”。
她生产过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男孩,成功交付客户打了尾款。
而第三个孩子,不只是哪个节骨眼出了岔,或者机构有意瞒之,临盆产下五斤重的女婴。
一个健康的,黄皮肤的,黑发茂密的女孩。同样地,一个不合格的,欺骗“消费者”的“商品”,客人拒绝“收货”。
回想起如同饲养牲畜般的怀胎十月,女人拖着流血的子宫,用枕头结束了女婴昙花一现的生命。
不知是真心忏悔,还是律师教给她的说辞,被告人双手戴着镣铐,满脸泪水:“那些钱我一分钱都没留下,都被我男人要去了我不是卖孩子,我只是不知道除了做这个,干什么还能挣钱”
面对女检察官问她杀人动机时,女人短暂地呆滞了一下,停止了哭泣,说:“我不想让她和我一样,来这个世上受罪。”
庭审结束,审判长下达判决后,被告人提起上诉。
直到法警过来招呼廖雪鸣,才发觉旁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光了,只剩他一人坐在椅子上。
廖雪鸣说了声抱歉,起身时腿已经僵麻。
从法院出来后天阴得厉害,远处阵阵闷雷,天气预报夜间雷雨。
廖雪鸣胸口也跟着发闷,伸手松了松领巾,解开西装衬衫领口的扣子——这身穿不习惯的行头,还是头一天去服装店置办的。
瞥到不远处有个自动贩卖机,他摸着裤兜里的硬币,突然想喝碳酸饮料。
结果一罐可口可乐,居然要六块钱,比外面贵了一倍。
廖雪鸣抿了抿唇,决定奢侈一回。
选择可乐后,他一个一个地投着硬币。
在第五个硬币“咣当”一声落下时,有阴影从身后遮下,后背被什么给抵住了。
低沉慵懒的男声自阴影中浮出,如同在念犯罪者的编号:“尾号4747。”
紧接着有东西直指他的脊椎骨,钻了两圈,男人尾音微微上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廖雪鸣绷直后背,潮湿的手掌攥紧最后一枚硬币。
一小时前,检察署公诉一科办公室。
林景阳抱着取证资料放在陆炡的办公桌上,边分类边闲聊:“小陈负责的案子今天中午开庭了。”
坐在沙发上的陆炡翘着二郎腿,一手划着手机,随意问:“怎么提前了?”
“好像代孕机构卷钱要往东南亚跑,提前拦截了,以防万一申请提前庭审。”像是想到什么,林景阳笑了下,“也不知道廖老师在法庭上表现怎么样。”
手上动作一顿,陆炡抬眼看他,声音低了些:“廖老师?”
“喔,永安殡葬的法医外出了,回不来。他正好参与了解剖过程,以代理法医出席证人了。”他咂咂嘴,“要不是今天有工作,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视线移回手机屏幕,正停留在短信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