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坐在亭子里的兰凳上抽烟,随手将烟灰抖落进景观鱼缸里。
鱼缸里早已没有鱼,积水浮着厚厚绿苔,几株叶茎蔫黄的荷花垂着头。
廖雪鸣走上台阶,在他面前停下。
听到动静,陆炡也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之时,廖雪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问:“吸烟的感觉真的很好吗?我还没有试过。”
陆炡吐了口烟,指间夹着烟递给他,“尝一口?”
等廖雪鸣真的伸手去拿,他却将半截烟扔到地上,脚尖碾灭,懒懒道:“小朋友抽什么烟。”
“还是少吸烟吧,对身体不好,我师父就是因为吸烟患上了肺腺癌”话又没经大脑说出口,想到陆炡母亲刚刚去世,廖雪鸣立即道歉,“我又说错话了。”
而陆炡却不恼,勾起唇角,注视着他:“行,我以后把烟戒了,争取多活两年。”
廖雪鸣嘴唇微张,一时没弄懂对方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陆炡侧头看向正房的窗户,问他:“都弄妥了?”
他颔首,“要过去看看吗”
陆炡没回答去或不去,视线又移到廖雪鸣脸上,挑眉问:“小骗子,给我讲讲,你们聊什么了≈ot;
“”廖雪鸣低下头,缓缓说:“陆检察官的母亲说她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痛苦。她已经放下过去的一切,去过新的人生希望陆检察官以后能够好好生活,不要再牵挂她。”
夜风吹过,云渐渐移开,月光投下银杏树的影子。
树影即将倾倒在廖雪鸣身上时,听见陆炡一声笑。
他下意识想去摸烟盒,又想到五分钟前做了戒烟的决定,便作罢。转而拾过廖雪鸣的右手,“不错,骗人的话术越来越有水平了。”
被握着的手慢慢蜷缩,廖雪鸣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没有想骗您。”
却还是被陆炡清晰捕捉,他微微眯眼:“嗯?”
“我以前是不信世上有鬼神。”月光下廖雪鸣的皮肤近乎冷白,淡青色泪沟深了些,衬得眼睛真诚又无辜,“可我刚才很想去相信,也希望您的母亲给我讲了这些话,我也真的能够听到我只想让陆检察官好。”
等他讲完,陆炡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盯着自己。
久到廖雪鸣掌心潮湿,黏腻汗水在两人手间蔓延。
他躲开检察官的视线,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您还是去灵床前看看吧,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改。”
廖雪鸣想走,攥着他的手却收紧,将他拽了过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坐在了陆炡的腿上。
条件反射性地想起身,却被检察官用手扶住后脖颈,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那里的刺青。
廖雪鸣只觉又烫又痒,下意识后倾,听见陆炡似下达指令:“帮我把眼镜摘了。”
“什么?”
检察官的声音似乎温柔了些,“听话。”
廖雪鸣表情愣愣地,顺从地伸出双手,替他取下眼镜。
没了镜片对眼睛的失真扭曲,陆炡的眼神变得深沉而危险,低声说:“有时候太听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未能理解话间含义,扶着他脖子的手倏地用力,有些痛,廖雪鸣不禁半阖上眼。
视力变得薄弱,而本来缥缈的烟草味,逐渐清晰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