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头:“说回正事,这次要探逢水城边的秘境,大约比上次还要麻烦许多了。”
“为何?”谢真奇道。
依据他们事先知道的讯息,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逢水城也有些距离,应当无人打扰才对。
“延国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了所谓秘宝的地图,正在那一带探查。”
长明带来的消息对他们来说绝对算不上好,“虽然这两处地方未必重合,但也不是全无关系。”
“秘宝?他们找的该不会就是陵空留下的洞府吧?”谢真疑惑。
“那倒应该不是。”长明说,“他们找的是临琅古国留下的遗迹。”
谢真不由得惊了:“那岂止是有关系……这事情听起来不宜大肆宣扬,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不但打听到,还给我们寻了个活计。”
长明伸手一抹,两枚令牌掉落在桌上,虽看上去不是什么灵物,但描金嵌玉,做得很是浮夸华丽。谢真拣起一块,翻过来看了看,只见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兰台”。
他一看便微微皱眉,耳边听到长明说:“我们就出上一份力气,去看看这遗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
次日清晨,阴沉天色下,一列马车穿过城中西门,迤逦行来。
马蹄声踏破薄雾,辘辘车轮轧过青石板路,此时的逢水城将醒未醒,街道上的铺子许多都还没卸下门板。但在那些已经起身的人眼中,这队马车无疑十分惹眼。
且不说那些毛色齐整的良驹,每座装饰华贵的车厢上,都挂着一张绣有玉骨扇的锦幅。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不是兰台会的车么……一大早,这是往哪里去?”
兰台,乃是生意遍及中原各地的一家大商号。早年专做珍奇异宝的生意,近些年也多了些平易近人些的铺子,像是开遍各城,卖调制香药的漪兰斋就是他们名下。
逢水城地处交通要道,此地的居民对这个兰台会并不陌生,只是这样招摇的车队,不像是运送货物;若说是有要人前来吧,又不见护卫仪仗的踪迹。
在大街上闲人或好奇、或欣羡的注视中,车队缓缓拐了个弯,却是朝着守备府的方向去了。
坠在队尾的一辆车中,谢真将藏着海山剑的包裹横放膝上,靠在座中假寐。
车里除了他与长明外还有两名修士,在登车时彼此打了个招呼后,就再无一人说话。行进的马车尚算平稳,车中却始终寂静无声。
肯定和长明这次的乔装脱不开关系,谢真心道。
长明这次没再把年纪变小,而是化形为一个轮廓冷硬的青年,通俗点说,一见可知不好惹。就算放到凡人之间,估计也是那种可以随时抄家伙干架的类型。
第一次见到他的新模样,连谢真也吓了一跳。长明捏脸的技艺着实不错,很是掌握了精髓,这张脸的五官是从之前那个少年的轮廓修改而来,增加年岁,再添些细节,顿时与原来全然不同,还带着一股匪气,让人一望可知此人性情强横。
谢真左看右看都不习惯,在他的想象中,长明就算想不开去落草为寇,也该是文雅的游侠嘛。
“这跟你可真是不像。”他不禁道。
“人族讲所谓‘相由心生’,见到这个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便有了先入之见。”长明道,“不需特意表现,他人也会认为我是横蛮之人。”
“唔,话是这么说。”谢真瞧着他那刀刻般凌厉的眉毛,“长明你也不是这个性情啊。”
“稍微想想那图雅塔兰他们平时是怎么办事的,也就有几分神韵了。”长明随口道。
谢真:“……”
如今再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学得太像了,车厢里的同行者路上硬是一句话也不出声。
那两个陌生修士是一对师徒,年长的是个面容疲惫的男子,年轻的还是个少年,眼睛圆溜溜的,有些好奇,又对冷着脸的长明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