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显然是不够。”谢真道,“又困,又昏,又不想起床。”
长明:“只可说是一败涂地吧。”
谢真:“不如你先起来?”
“不起。”长明即刻答道。
要是能这么一直待着,等到哪个不容再偷懒下去的传讯把他们叫起来,那倒也不错。谢真这么想着,又听长明道:“你说得也不错,像是我以前不知道,起床竟然是一件这么讨厌的事。”
“你本来也挺喜欢赖床。”谢真指出。
“那不一样。”
长明道,“有点讨厌,和天底下最讨厌,还是大不相同。”
谢真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把这幼稚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关键是,他自己心中也颇有一些赞同。长明又道:“人心不是很奇怪么?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不满足,如今一想到不能永远待在这里,就觉得一切都是无聊又麻烦。”
谢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长明:“是这个道理,只是不太想听。”
“不过,”谢真道,“我也很想和你每时每刻都不分开——虽说没办法真的不分开,但这不分开的念头,多少算是没有分开吧?”
长明这回没有答话,只是环过来的手臂又收紧了些,简直让人动弹不得。过了一会,谢真说:“不知道你眼下在想什么,不过最好别是修琴台的事情。”
长明:“……没那回事。”
“仿佛有那么一点心虚。”谢真说,“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我修琴台为什么要心虚?”长明反问。
谢真:“……”
“我想起当初还留了一副没有用上的红玉。”长明道,“正好可以再雕刻一套羽饰,那个色泽清淡一些,更与你相称。”
“羽饰?”谢真想了起来,“说起来,雩祀上那一套,其实是你亲手做的吧?”
“是。”
长明顿了顿,“当初没有直说,是因为这在王庭有些特别的意义。”
谢真:“历代先王会给王后打造羽饰,是不是?”
“原来你知道了。”长明轻咳一声,“我告诉过他们不要乱讲……”
“我是在静流部听说的。”谢真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据说,先王曾去濛山采过翠玉,因而留下了传言。”
“是有这回事。”长明道,“我见过其中半副,就在母亲遗下的妆奁中,单论技艺精巧,我不及他。”
谢真回想雩祀上那一套红玉羽饰,他已经找不出什么溢美之词来形容,很难想象若有手艺比那还要高上几分,到底会是什么样子。长明说道:“但年少时我看到它,只觉十分讽刺。那雕刻是多么风雅,精巧绝伦的壳子里,盛着的又是多么淡薄的情意,正好似那一对夫妻,只有面子上漂亮而已。所谓珍而重之的传统,如果都是这样虚伪,还不如不要。”
谢真:“看来,你日后多少也是改变了念头。”
“自然。”长明说,“与我不合的传统是陈旧迂腐,用得上的传统便值得大加发扬,有时从一些昏君逸话里,也能学到些东西。”
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