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万千之时,灵霄冷冷看了他一眼,把他纷杂的念头给吓回去了:“你可有不遵我嘱咐,擅作威褔,招惹祸端?”
灵弦下意识地站正:“师弟不敢。”
“那就不要胡思乱想。”灵霄道,“你听命行事,是非得失,都应论在我身上。”
灵弦一怔,看着师兄那严厉的神情,嘴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行了。”灵霄没给他说话的余地,“速速回去,别叫我再见到你没事到处闲晃。”
灵弦稀里糊涂就被撵走了。回到寝居,他忽想到,师兄不也是半夜出来溜达吗?他独立中宵,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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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不省心的师弟赶回去,灵霄方从来路返回。
他察觉到这边有动静才来看看,所幸无甚大碍。前往掌门居所三守阁的一路上无人值夜,只有环环相接的阵法,如细丝般延展于无形中,它们历经年月,早已与正清宫浑然一体,融入了太微山那终年不散的云雾。
他远远望见灵徽的身影从夜色中浮现,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与灵徽一同走来的还有两人,他俱都熟悉,论理,他这掌门也该亲自出迎。但见到他们两个作寻常行旅散修打扮,并肩走在一起,他还是说不出到底是一番什么滋味。
隔着这许多岁月和旧事,谢玄华还是一如既往,他目光澄净,那份坦然常让人不由得退避。
长明……也还是老样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无声胜有声。
不过,比起曾见到的那种冰冷沉寂的眼神,灵霄觉得还是这种嘲讽的神色更适合他。
“谢师弟,长明殿下。”他道,“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灵霄师兄客气了。”谢真答道。
打过这疏离的招呼,几人便朝着三守阁内走去。灵霄余光看到,旁边灵徽紧绷的表情略微放松,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才经历了凝波渡那么大的风波,上回遣使芳海,结果也颇为生硬。在这关头王庭暗中传信,相约一晤,很难不教人担心。
灵霄在此事上则显示出了他的独断,非但没有通知门中,还把人直接约到了太微山。
面对唯一一个知道内情、替他跑腿的灵徽紧张的眼神,他难得打趣道:“莫非王庭还能趁机把我干掉不成?”
灵徽:“……”
去迎客的时候,灵徽看着仿佛更忧虑了。
他挺想说,明明是人家亲身来到正清宫,要担心,也该是他们担心才对。
只是他大概确实不擅长开玩笑,这话没准会让小师弟更提心吊胆,不说也罢。
月色溶溶,檐廊投下的淡影交织,令这古老的楼阁更显幽深。
一路无言中,他们来到三守阁深处,灵徽见掌门师兄摆了摆手,便停步在外等候,灵霄则引着两位贵客,径直走入后殿之中。
穿过褪色的殿门,又有石阶一路向下,尽头是一间古朴静室。纵无窗扉,四壁之间也十分宽阔,并不给人以窒闷之感,陈设更是尽显肃穆庄严。
连谢真也没见过这个地方,看架势像是门中重地,一时又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灵霄亲手搬来蒲团分给二人,这里连张小几也无,主人显然也没有奉茶的意思。谢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上回见面匆匆,如今细看,你仿佛是有些憔悴了。”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灵霄叹道。
谢真点头道:“毕竟活人更辛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