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叶骁却始终面带笑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仿佛要等到地老天荒。
裴肃挑了挑眉,看着这个便宜外甥若有所思。
在他印象里,叶骁犹如刚出生不久的牛犊,优点是朝气、鲜活,身在富贵窝却不纨绔,没有那些二代们普遍存在的臭毛病。
可缺点也很明显——他骨子里自带桀骜,偏偏性格里又有一丝软弱。
作为叶家三代单传唯一的孙子,他在家中的地位,某种意义上来说,都高于他的父亲叶德昌。
叶氏内部曾有传闻,叶老爷子可能会越过儿子,直接将位置传给他,为此从几年前就在给他铺路。
相比他和翟庭琛,叶骁自小顺风顺水,几乎被托举着长大。
至于什么顾姣姣,在裴肃心里,那连成长的疼痛都算不上。
只是因为没经历过狂风暴雨,所以矫情的将小雨滴都当成了一件大事。
对这样的人,坦诚来讲,裴肃瞧不上。
他们关系疏远,除了他从不把自己认作裴家人之外,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过现在,他觉得他应该要用全新的目光看待他了。
牛犊也会长大,只要让他学会独立行走,它也可以变得很强大。
裴肃收回视线,并不打算上去帮忙。
即使牛犊长得再快,在早已坚如磐石的大山面前依然稚嫩。
以为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不乐意也得假装宽容?
以为“诚挚”
的道个歉,不管私底下如何,起码面子上的矛盾会就此揭过了?
他失笑着摇摇头,这么想的人一定站得不够高。
妥协是因为资本不够,当资本足够多,他又怕什么?他今天就算对你视而不见,甚至直接走开,又有谁敢指责他半句?
这个世界一直是座巨大的金字塔,越往上越巍峨,也越窄。
果然。
翟庭琛根本没有伸手的意思,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和气生财”
,在他这里通通没用。
平时他温和低调,源于家教、源于涵养,不意味着他真的“随和”
。
他转身,腕上佛珠晃了晃,滑润的表皮上树脂丰满,散发着冰凉的气息,奇楠的香气从浅到浓,充斥着周围几人的鼻腔。
复杂,层次分明。
叶骁一愣,郁栩文垂下眼,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周亦航放在裤兜里的手缓缓攥紧,再一次回想起那日小屋中的情形。
金字塔中层的人那么轻易的就能控制他们,何况塔尖上层。
下层的他们犹如蚍蜉,无论多么使劲,终究撼动不了大树。
顾姣姣远远瞧着,嘴唇都要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