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站在天地神案前,手持弓箭向她轻射了三箭,每射一箭便向后退一步,仍是为驱除邪魔。
顾茉莉手持团扇遮面,一步一步向前,裙裾纷飞间,鞋上两颗夜明珠若隐若现,宛如深海里的璀璨之星,美丽而神秘。
由于手举的动作,她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双欺霜赛雪般的皓腕,柔嫩纤细,透着如玉的光泽。
云鬓秀发,明珠翠环,流苏摇曳,轻轻荡过她的蛾眉,淡妆轻描,绰约如许。
虽瞧不清完整容貌,但仅以一侧颜,便足以令满堂生辉。
朗世忱倚靠着廊柱,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折扇,一会快一会慢,渐渐失了以往的节奏。
她从身前走过,带来一缕幽香。
他轻轻嗅了嗅,忽然想起院中栽的茉莉,一般都在下午酉时时分绽放,一开花,便芬香四溢,沁人心脾。
他曾数次坐于花边欣赏,或饮茶,或绘画。
画上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如云似霞,在绿叶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纯洁清雅。
就像眼前人一样。
敲打的动作一停,他望向厅外,此时恰是酉时时分。
“果真和传闻一般啊……”
奎伯岩碰了碰他的胳膊,表情呆呆的,嘴巴比大脑快,“你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后悔,那天没有早点跳下去……”
“噤声。”
朗世忱收回视线,声音淡淡,“过去的事莫要再提,小心给别人徒增麻烦。”
让更多人知道当日不止一人跳下湖,对已经嫁为人妇的人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你该在意的是你和郡主的事怎么办。”
“别提了。”
一说到这个,奎伯岩就头疼,“那郡主脾气大的很,动不动就挥鞭子,我又不好与女子计较,只好躲着她走。
偏生她在祖母面前装得好,一副贤良端庄的模样,哄得老人家就认定了她这个孙媳妇,可愁死我了。”
他絮絮叨叨抱怨,说起苦闷处,瞬间忘了刚才升起的那份遗憾。
单细胞的人便是这样,一次只能想一个话题。
朗世忱淡笑,嘴上应和着,目光却始终落在一处。
拜过天地后,新郎新娘被引到了洞房。
礼官示意萧彧将自己的左衣襟压在新娘的右衣襟上。
“夫为天,应在上。”
萧彧皱眉,“夫妻一体,平等相待,如何分天地、上下?不用。”
礼官语塞,这规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是这么做的,怎地就这北冥王事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憋了口气,看向新娘。
听闻顾家姑娘自幼受国公夫人教导,应当学过《女戒》《女德》,懂这些规矩吧?
顾茉莉娴静的垂着头,身姿端正,挑不出一丝错处。
双颊微微泛着红晕,似是羞涩,似是紧张,仿佛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动静。
也是,她一个新嫁娘,到了新地方,正是拘谨忐忑的时候,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哪还顾得上分辨谁对谁错?
礼官心累,只得跳过这一节,继续下面的流程。
他却没看到,团扇后,顾茉莉飞快侧眸对萧彧眨了眨眼,眼里星光密布,好似在说:“做得好!”
萧彧一愣,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她故意表现的,是他心里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