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色恼羞成怒。
“还给我。”
少年抛掉了透额罗,仔细把玩、打量了几眼这柄短匕。
“做得挺精美的,插在脑袋上和簪子没甚么区别,就是插到颅骨里,估计看着也像簪在发丝里吧,有趣。”
这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少年,竟这么拆自己台。
他难道不知道,今夜她已经许了陈鸿铭,而那个人,很快就要过来么。
要是被陈鸿铭发现了,两人都要死。
熹色急于去把自己的短匕夺回来,可手上才一动,那匕首就直挺挺地抵住了咽喉。
“……”
冰冷的锋刃贴着皮肤,少年往上稍抬手腕,便能迫使她被逼着也抬高下巴。
都这样了,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却还不屈地冷盯着自己,剪水双瞳,若桃花轻绽,扬起春波。
的确是罕见的绝色。
少年问她:“我知道你准备匕首不是为了对付我,别担心,我也不伤你。不过你得告诉我,若今天揭下你面纱之人不是我,是陈鸿铭,你有几成的把握,能杀死他?”
熹色呆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这个少年那股天然存在的不怒而威,宛如稳操胜券的气势,竟很能令人折服。
她居然也十分老实:“没有把握。”
这回轮到他惊讶了:“没把握,送死么。”
看起来这女人是个蠢的,少年摇摇头。
熹色嫌他多事,搅了自己的局,但因命脉被人掐在手里,也只能老老实实回话,她冷声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陈鸿铭?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就是好色了点,我不给他,他也得不到我。”
少年闭口惊艳。
半晌,他又问道:“那么,你真正想要,是谁的命?”
准备一把匕首,总是想要人命的。
熹色和盘托出:“真正和我有仇怨的,是裴元谨和俞竹晚。”
话说到这个份上,少年明白了。
骆熹色本不想要陈鸿铭的性命,得手也罢,失败也罢,这都不是她的本来目的。
她只是要让陈鸿铭知道,她要杀死他,要害其性命。
只要陈鸿铭相信了,以一个身居高位,如履薄冰的奸臣的自觉,自然而然就会牵累到今夜,将带刺的美人不计代价献上督公床榻的裴元谨,包括他身边之人。
绿腰宴上他就看懂了一半,如今,这是另一半。
是一出堪比戏文的精彩故事。
“裴元谨辜负了你。”
少年低凝着她,有些可惜。
熹色倔强地躲开他目光的探寻,固执地不肯和他对视。
这少年生得很好看,白皙的皮肤,出挑的五官,配合上孤竹拔节、宽肩窄腰的身材,怎么看都是仕宦家族名流王孙,想来就算是在长安这种居大不易的地方,也很吃得开吧。
不过他年纪轻轻,大抵也不能和陈鸿铭那种老奸臣相抗衡。
熹色只打算在他手底下活命,谁知对方突然一语,直截了当地戳人之疮,熹色差点儿翻红了脸,要和他拼了。
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提裴元谨干的那些腌臜事,没的教人又重头到尾恶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