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松开吕然身上的麻绳,停在了京城的一处小巷子里。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云端,一揽万千晶亮的星星,连孤独,都变得热闹起来。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辞别酒?”假吕然干涩的开口,大脑一片空白。
白梦低垂着眼,把手里的麻绳随意一丢,坦然道,“好啊。”
两人沉默的走进巷弄里的一家小酒馆,门窗斑驳,灯笼陈旧,只有那昏黄的光线,柔和模糊了此刻的沉重。
伙计十分麻利的招呼道,“两位客官想喝什么?”
白梦单手支撑着下巴,目光望着吕然,眸子里星光点点,“这是你的地盘,你来点。”
假吕然僵硬的移开目光,声音干涩,“来几坛子你们的招牌罢!”
伙计笑了,眉眼弯弯,竟比那钩月还要弯。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白梦看了眼还被吕然握在手心里的头发,莞尔一笑,“怎么,这么舍不得吗?”
假吕然一愣,随即抿紧了唇,郑重的把头发放进怀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情,“我去一下如厕。”
白梦耸了耸肩,表示随意。
不一会儿,伙计把几坛子酒端了上来,笑眯眯道,“姑娘请慢用,这是我们酒馆的招牌酒,惊鸿。”
白梦闻言,有些呆滞,伙计勤快的把酒坛子一一打开,便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
酒香四溢,醇厚醉人。
突然的,白梦想起蘅碧汐曾说过一句话,只要想醉,一杯就倒,如若不想,千杯不醉。
她突然想哭,胸口涨热,呼吸酸楚。
原不想,自己也有这般矫情脆弱的时候,看来,自己的确还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女人。
嗔痴喜怒,全都具备。
倒了碗酒,白梦一饮而尽,酒碗虽不大,却也有了岁月的粗糙。
一如那短暂却难以割舍的回忆一样,甜酸苦涩,余味怅然。
一碗一碗的酒,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只觉得像白水一样。
填不满心里的空洞,也补不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假吕然回来了,步伐轻缓,像极了夜空的云雾。
轻飘飘,虚无缥缈。
桌上六坛酒,竟然被喝光了两坛。
白梦媚眼如丝,两颊潮红。
假吕然默然落座,声音里难掩情绪,“你恨我吗?”
白梦低低一笑,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恨你什么?嗯?”
假吕然眉头一蹙,大袖挥过,剩下的四坛酒如数倒落,碎了一地。
酒香在这一刻,最快的挥发出来,熏的众人连脾气都发不起来了。
掌柜和伙计们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酒馆嘛,醉酒闹事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给得起银子,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假吕然突然笑了,神色不再是模仿吕然,而是真正的笑,阴郁,沉闷,晦暗交加。
这是属于,特殊训练的隐卫才有的笑。
“我在酒里下了毒,所以,你该恨我。”
白梦闻言,似是没听到一样,把眼前的最后一碗酒,如数喝尽,双手已无力握住酒碗,只能任由它滑落破碎。
“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去恨你。比起你下毒,大约,我更恨,你为何不是出身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