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紫凝在哪里?”前有恶狗,逼得海棠步步后退,身后,茶肆老板扯下头巾露出光头和一双尖耳朵,眼睛里也透着野兽一般的凶狠和嗜血——正是苟千岁。
一听到他问沐紫凝,海棠顿时一怔。
“我不认识什么沐紫凝。”海棠沉声回答,将包袱往肩上扶了扶,扭头就走。果不其然,那大狗狂吠着追了上来。有了上次的经验,海棠也就不再那么慌张无措,提劲运气纵身一跃,便落在了一棵白桉树上。
稳立桉树枝头,海棠看着树下对她龇牙咧嘴却无可奈何的大狗,长舒了一口气。这狗能一口咬死一匹马,足见其杀伤力,若是正面相抗,她还真不敢保证能赢过这条狗,幸好狗不会上树。
“啸天,你让开,阿爹把她弄下来给你吃。”苟千岁提着一把弯刀朝沐紫凝所在的桉树走了过来,挥刀就往树干砍去。啸天听他说完,乖乖的退到了一旁,望着树上的海棠直流口水,就像是盯着一顿大餐。
听了苟千岁的话,海棠被吓得毛骨悚然,赶紧想法子逃命。然而树下的苟千岁却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作势挥刀砍树,实际却踩着树干追了上来。海棠暗道不妙,心想这狗不会上树,人却是会的。
“哈哈,小娘子,你逃不掉啦!啸天,给阿爹守好了,落地就给我咬。”苟千岁挥舞着弯刀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海棠见周边再无别的树了,又忌惮着地上的大狗,只能迎战。于是,两人就在树上交上了手。
海棠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像个庄稼汉,动起手来却是招招狠戾。弯刀舞动生风,却只图进攻,不顾防守,以至于攻势虽然凶猛凌厉,却也漏洞百出。海棠瞅准了机会一掌击向苟千岁的胸口,本想以此将他逼退,却不料对方直接放弃了躲避的机会,硬生生的挨下了海棠这一掌。海棠大惊,苟千岁的弯刀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哈哈哈!”苟千岁望着海棠得意的大笑,嘴里还含着血,却不吐,就这样和着口水流了下来,如地狱魔鬼一般阴蛰且令人作呕。
苟千岁用弯刀胁着海棠落了地,啸天当即冲了过来,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扑。海棠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却只听到几声狗叫。狐疑的睁开眼,只见那只叫啸天的大狗正对着沣宜县的方向大叫,似是在向主人传达什么。
“这群杂碎,老子还以为他们不管你了呢!”啸天‘说’完之后,苟千岁猛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啸天,给我找条绳子来。”苟千岁说着,推搡着海棠就往茶肆后面走。啸天尾随而来,嘴里赫然叼着一条绳子。
苟千岁用绳子捆住了海棠的手脚,又用擦了桌子的抹布塞住了她的嘴,将她扔到了放茶罐的柜子后面。一开始因为抹布上的恶臭味,海棠连连作呕,好不容易才得以平息,却在见到柜子后的一幕时‘哇’的吐了出来,连塞了一嘴的抹布都没能阻止住。
原来她刚才闻到的那股味道真的是血腥味,原来她听到的那声低吼真的是群狗抢食。海棠怎么也没想到这柜子后面竟是这样的场景,四条狗正啃食着一具尸体,被血浸透的碎衣碎裤散了一地,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早已看不清最初的面貌。肚膛已破,内脏流了一地,一根肠子被扯出了半丈远,正被一条狗咬在嘴里……见主人又带了一个人进去,那四条狗齐齐将目光转向海棠。灵活的长舌头****着嘴上的鲜血,一双双冰冷的眸子里满是贪婪和不知餍足。
海棠吐空了胃,呕出了胆汁,直到再无东西可吐时才稍好些,却还是忍不住干呕。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嗅觉,甚至是每次眨眼的间隙她眼里都还是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
“嘿嘿,老实给我呆着,不然我就让你变得跟他一样。”苟千岁笑嘻嘻的说着,其中的威慑力却是不言而喻。连啸天在内的五条狗附和似的朝海棠龇出了牙,海棠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惊恐。突然,嬉皮笑脸的苟千岁面色一僵,又胡乱将刚才用过的头巾塞进了海棠嘴里,然后叮嘱那几条狗不要出声。
那五条狗就像听懂了他的话,真的就不出声了。将舌头收进嘴里,竟连喘气声都刻意压低了些。片刻之后,有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最后停在了外面的官道上。“哥,是海棠的马。”
是非央的声音!
已经黯淡的明眸中闪过一抹欣喜,近乎绝望的海棠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丝希望。扭头望着旁边的光头男人,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外面的情况,光秃秃的脑门儿上竟然溢出了汗,似是对外面的人极为忌惮。
“血还没凝固,应该还没走远。”非影走到已经断气的马儿前,用指尖沾了一点地上的血液轻捻后,又望着茶肆内的柜子说道:“追!”
两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柜子后面的苟千岁长舒了一口气,啸天则扑到他身上舔了舔他那光脑袋上的汗。苟千岁也不动,等啸天把他脑袋上的汗全部舔完了才起身揉了揉它的脑袋,一人一狗之间竟如父子一般亲近。
看到这一幕,海棠不禁有些动容。一个长相老实巴交的男人,却如野兽一般凶猛冷酷;一条嗜血残忍的恶狗,在他面前却如孩子一般懂事听话。这一人一狗,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又是如何变成今天这样……“看什么看?走!”突然意识到海棠在盯着自己,苟千岁竟有点无措,虽然只有那么一瞬。确定非影等人已经走远之后,苟千岁这才推着海棠从柜子后面走出来。那五条狗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其中一只手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骨头,看样子像是人的胳膊。
“阿五,快扔了,不然别人该循着血迹发现咱们了。”苟千岁回头朝叼着骨头的阿五吼道,阿五看了一眼啸天,乖乖的放下了嘴里的东西。苟千岁满意的摸了摸阿五的脑袋,突然扭头朝海棠咧嘴一笑。
猜不透面前的男人想干什么,嘴巴又被塞住了,海棠只能条件反射的摇头。苟千岁露出一口还带着血丝的红牙朝啸天使了个眼色,啸天顿时转向海棠,海棠大惊失色,转身想跑,却只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这样就方便多了!”苟千岁把被他打晕的海棠往肩上一扛,撒腿就往沣宜县的方向跑,心里一把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料那些杂碎也想不到他会再回沣宜县去。
“海棠不会有事吧?”离茶肆不远的小树林里,非央骑在马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苟千岁,脸上逐显担忧之色。
“苟千岁的脑子就像狗一样简单,抓到了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交给后家。费脑子的事,他不会做,也做不了。”非影胸有成竹的说道,早已对苟千岁的行事风格了然于心。
“说的也是!不过,他那条狗,还真是不简单呢!”非央若有所思的说着,想到了路边那匹老马脖子上的咬痕。看样子,是一击致命呢!
“人都安排好了吗?”非影提着马缰慢悠悠的往回踱步,并不打算追上去。狗鼻子灵着呢,人还没靠近就会被发现,所以他和非央都不能参与追踪。
“嗯,都是没有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非央点头,目光悠然远望,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