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埙看上去简陋非常,却又光滑无比,他定然是时常拿在手中把玩吧,这贵重之物,他就这么送给我了。
写着他名字的埙,他最为珍重的礼物,带着他最多感情牵系的东西,给了我。
此刻我的手中,犹如握着千钧重担,那草书飞字,在我眼中无限放大。
忽然我抬起头,“青篱,这草书简笔我看不出是什么,但从字形上看,绝不是青篱二字。”
草书这东西,说难听点,除了自己看得懂,谁看得懂?但是字形走势,我还是能琢磨出一二的,无论从起笔还是落势来看,绝非青篱的字形。
“快说,到底写的什么字?”
他清幽一笑,将我带落他的膝头,低缓的埙声轻轻飘了开去,飞入这冬日的河水中。
离别的萧瑟,决绝而无悔,都在低沉的埙声中,侵染了心。
我仿佛又见到了那日竹林中的他,淡漠地疏远着我,唯有一曲诉尽他的心思,若非无意中得知,是不是我一直都不会知道青篱的心呢?
或许唯一的欣慰,是那日我与他分别,谁与谁都不靠近,今日我与他,至少是安宁依偎着的。
我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半垂着发,角度刚好与我对望。
我没有挪开眼,他也没有,视线凝结,埙音流淌,无声与有声,交融在狭窄的船舱中,我与他难得的独处天地中。
我与青篱,疏远又亲近,明明彼此了解却又都刻意遮掩,当彼此都放开的时候,不用任何语言,默契就将我们心底的想法传达给了对方。
那埙,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唇畔,他的脸轻轻俯低,发丝垂下,打在我的脸侧,是他的冷香味。
那唇近在咫尺,近到我觉得他一眨眼,睫毛就能扫到我的脸颊,近到他呼吸的气打在我脸上,暖暖的。
我只要抬抬下巴,就能吻到他的唇,可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我却没有动。
我在等他,等他的主动。
悬在小狗面前的肉骨头,又在无形地晃悠、晃悠。
我口干舌燥,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唇瓣,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是磨人的神仙师傅。
就在我的舌划过唇瓣的瞬间,清冷的唇已覆了下来,将我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舌尖捕捉了。
不及防的,就被他含进了口中。
禁欲系的人,连吻也是禁欲系的,轻轻一勾就闪开了,徒留我不满地等待着。稍微的迟疑中,他又是浅浅地一吮,又悄然停下。
我擦,这是要折磨死人啊!
我想也不想,单手勾上他的颈项,让他狠狠地贴上我。
今天,不把他嘴巴亲肿了,我是没打算放开了,这个清冷的家伙,我定要把他点成火堆。
就在我撬开他的唇,准备大肆进攻的一瞬间,船身忽然猛的一震,往一旁漂去,我和青篱抱成一团,滚到了一起。
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落了满地,汤汁菜汁四下溅开。
该死的,我和青篱两个人意乱情迷的,竟然谁都没防备到画舫会被撞,两个人好不容易躲开了杯盘和汤汁的亲吻,船的摇晃让我们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我的肉骨头!!!
我既然还是只舔到一下,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哈拉了十年的师傅啊,我等待了这么多年,他的主动一吻,就这么没了。
怒气不打一处来,我没好气地提高了嗓子,“什么人,大白天连船都不会划吗,河岸栓着的船也能撞上?”
同时,青篱冰寒的声音也透出,“谁?”
船舱外,传来一个急切又凄厉的嗓音,夹杂着不安,“凰吗,是凰吗?”
我浑身一震,我的天,我居然把这个主给忘了。
不等我爬起身,一道人影跌跌撞撞扑了进来,“刚才是哪个男人的声音?敢勾搭我的凰,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