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瞅见窗外突然又冒出一个漂亮小姑娘,虽然头发丝和脸庞都湿漉漉,但五官实在是好看。
沈飞顺着他惊讶的目光扭头望了眼身后,避重就轻地对老张头说:“我们一起的。”
简单寒暄一番只是为了能刷脸放行,得到老张头的同意后,沈飞走在前面,领周霁佑从门房南北两扇门间穿过,进入校内。
慈岭中学不算大,一共两栋教学楼,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别占据一栋。
操场在教导楼背面,没有人工草坪和塑胶跑道,只是一片大面积的荒地。一个多月无人问津,野草疯长。红砖矮墙三面环绕,墙外是泥巴小路和村庄院落。
两人坐在东边阴凉的墙根下,那里有一长条樱花红石凳。
周霁佑两腿伸直,左脚搭着右脚,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淡蓝蓝的,广袤无垠。
沈飞双膝并拢,手心按在大腿两侧的凳子沿上,垂眸看地。灰绿绿的,杂草丛生。
过了会,周霁佑说:“诶。”
沈飞转头看她,目光静谧无声。
“你不是这个学校的么,你们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沈飞眼神顿了一秒:“没有。”
“随便说一件也行。”
“真没有。”
“……”
周霁佑撇开眼,不看他了。
四周平地视野里全是密密匝匝的野草,无人打理,参差不齐。
沈飞呼出一团看不见的热气,沉默片刻,缓缓说:“等九月开学,全校学生都要到操场来拔草。运气不好,碰到死老鼠死麻雀。运气好,能摘到荠菜马齿苋车前子。”
声音平和安静,低低的,照旧是那番ln不分、前后鼻音也不分的呆板普通话,听起来极别扭。
周霁佑反应敏锐,哼地一笑:“行了,我信你了。”她转头看他,嘴角上翘,“你们学校不仅没趣,还挺无赖,把你们当免费劳力吗?”
小小的侧脸转过来,笑容浅薄得捉不住。
沈飞哑言,没吭。
她视线一转,落在石凳上分毫未动的矿泉水瓶:“不喝就扔了,一直拿手上不嫌麻烦?”
他微怔,瓶子递过去给她。
“给我干嘛?”
“你的快喝完了。”
“我喝完了再买。”
“……”他又不吭了。
周霁佑几不可察地嘴角一瘪,没搭理他。
沈飞咬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犹豫半刻,拧开矿泉水,瓶口凑到嘴边,喝下一口。
离开冰柜太久,水已成常温。这是他第一次喝花钱买来的水,微甜中泛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五天后,周霁佑一大清早就自己起床了。
不知为何,她一整晚都未能安眠,意识处于混沌状态,醒醒睡睡,房顶老鼠制造出的响动一直盘旋于耳畔。
在沈家的最后一顿早饭,沈飞比平时还要沉默。沈奶奶也说不出“以后有机会来家里玩”之类的话,在周霁佑收拾行李的时候,用稻草包了一捆鸡蛋让她带着。
周霁佑无论如何都不要,沈奶奶一板脸:“听话!”
“……”
这一刻,不管她承不承认,心里面瞬间翻涌的一波热浪确实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