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城宫殿外的鹅毛大雪已停,这几天落在地面上的雪花悄然无声的融化成雪水渗润进地底下。
耳力稍好的仙人,还没有醉得不省人事的掌门们几乎可以听到细细的雪化成汇入地道的水流之声。
相比殿外的回温,殿内的众仙越是听下去,心里就越是冰冷。
天帝的脸比冰更冷,殿内的兰君与万南均是仙宇山调教出来的弟子,但对于是魔性还是仙性之争都有另一种解读。
兰君上着极贴身的水兰色小胸衣,下穿紧包身体的纯白色及地长衬裙,一条五彩去霞纱丽反复缠绕包裹在纤细高挑的身上,说不出的异域风情与妩媚成熟。
众仙子们多穿襦衣裾裙,外罩宽袂阔身的丝薄冰衣或是华丽繁琐的锦缎,一看就知仙家之女,唯有兰君,不是刚才与万南说话间称他为师兄,谁都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如此不起眼的人,居然有些来头。”挤在众仙家中的仙女姐姐上下打量起殿中的兰君,见她淡眉细眼一番别的有柔美。
“不过是天帝封的圣女,让她终身在这沙漠荒原里修水道罢了。”蓝精王子小声为仙女姐姐介绍着。
“那天帝为何封她?”仙女姐姐。
蓝精王子:“说是仙宇山犯了天大的事,但是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仙女姐姐:“哦,是肃庄率众对抗天庭保仙尊那次。”
“仙宇山把她扔出来江湖救急?”
“哪呀,是她临危授命。”
“不过,仙宇山为了点小事除了她的仙籍,逐出师门了。”
妙含烟耳朵又嗡嗡作响起来,殿内的人说起八卦更有兴趣,几个人就能你一句我一句,接龙般的说个不停。
催诚只稍微的轻咳了一声,弯下身子扶起地上的万南,用手轻轻扫了扫他身上的灰尘,盯着他的眼睛:“回仙宇山后,罚你守松二十年,你服不服?”
万南痴傻的抬起头,手臂被捏得紧紧的,一股真气渡入进来,由指尖涌入经络,直达脑内,混沌的思绪一下子被引领着导出体外。
催诚见他沉默不语,又说道:“仙宇山松树的松子要是被鸟兽偷光了,唯你是问。”
妙含烟低头浅笑了一下,师叔罚人罚得古怪,通常弟子犯错不是面壁就抄经,就是困住精神只能静心打坐于密室中。这罚人看树,还要等着果子成熟还是第一次听说。
花蕊夫人抚着身上的花瓣,轻启朱唇:“仁尊,你就这么轻纵一个冒犯天帝,辱骂天条戒律的弟子吗?仙宇山门规何在,威严何在?”
催诚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直喷得到处都是:“公道杯中酒十足的厉害,喝下之后平日里想说不敢说的,当说不当说的,能说不能说的,全一股脑说了出来。这个若是说个话也要论罪,就要问问此话是犯了一人得失,还是犯了众人得失,是让位高者不高兴,还是让普通人不高兴。”
花蕊夫人听催诚长篇大论,绕得头都晕了:“仁尊,都说你是仙宇山最会说话之人,这会说话之人怎么今日说的没有一句中听的。”
催诚一笑:“我的弟子们也常抱怨律法森严,说其中一条最是不好听。”
花蕊夫人怒目相视,他话来得好厉害,怎么他也对天庭早有不满。
“哪一句?”
催诚耸肩一摊手道:“只需服从,不许多问。”
花蕊夫人皱眉想了半天道:“哪有这一条?”
“条条戒律均不可挑战哪一条都是如此。”布千叟坐在毛毯上,翘着脚边晃边说。
“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多问的。”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万物皆在变,唯仙界自作主张不许有半点改动,怪不得弟子们会心生疑问,心向他处。”
妙含烟回想起在修习殿时,师兄师姐们最常抱怨的是修习太自苦,经常幻想着坐吃等死。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年轻不懂事,哪里知道世间最苦不是天天要修练,而是遇事无能为力才是最苦的事。
就如万南失去小玉,兰君求而不得,这才是最苦的事。寒冬暑日的皮肉之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妙含烟你笑得那么大声,你觉得律法中哪一条最不中听。”
花蕊夫人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足不沾地,翩然如羽的落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