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只是按着八度音,相对地,右手一开始就得持续疾驰。旋律奔流,一瞬不停。
第一、二、四指对付八度音,再更高的音就用第五指来按。从第二小节起,所有琶音的最高音都有强音记号,自然右手要伸展到最极限。但在下个瞬间,又要用第一指揪住下三度,因此第一和第五指之间只隔一个键而已。就这样,将撑到最开的手指于下个瞬间缩到最窄,持续此般强力的打键达三百次以上。这就是为何才短短两分钟的练习曲便把人操到不行的原因了。
相同的乐句不断重复,未久,旋律优雅起来了。
第二十二小节的第三音和第四音分得非常开。以前弹到这部分,杨会用左手来按第四音,这样会一下好弹多了,但老师亚当&iddot;康明斯基禁止这么做,他说,左手摆动的幅度大虽然显得很炫,但看在比赛评审的眼中,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第四十九小节进入再现部。指根差不多要喊累了,但绝不能让琴音中断。重复上行又下行,让音符连接下去。
第七十三小节,手指被迫耍特技。因为第一和第五指要放在黑键上,第二和第三指要放在白键上。要在黑键的窄缝间挤进二、三指,而且变成按在琴键的后端,所以就得更用力,尤其还必须注意不能让二、三指的力量分散。
到了第七十七小节就进入最后格斗了。接着在第七十九小节的延长音中,让声音减弱下去。
射出的最后一音飘荡在空气中,然后消失。
精疲力竭地吐了口气时,背后传来叩鞋声。
「最后面,音跑掉了啦。」
回头一看,维托尔德正双臂交抱在胸前。一发现错误就用鞋子发出声音,是他向来的毛病。
「但琶音的抑扬顿挫很完美,能够这样,只跑掉一个音也还……」
「只跑掉一个音?!这种心态跟病毒没两样。一个不要紧,就会两个也没关系,两个没关系,就会三个也无所谓,然后就随随便便蔓延下去。」
「才不会那样呢。」
「不,能够自律的人并不多啊,杨。」
「可是,爸……」
「你才十八岁而已。」
维托尔德打断杨的话。每次都这样,一副父亲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神气。
「犯错是难免的,但放着错误不管就没希望了。」
「那我再重弹一次。」
「要不要改选其他的练习曲?」
言下之意一听就懂了。维托尔德的意思是,可以选择简单一点的曲子,但就绝对不容失误了。
一般认为,十之一是二十七首练习曲中难度最高的,因此甚至有人公开宣称,用十之一来评断弹琴家的技术最适当了。
「来参加国际大赛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好手,实力惊人。就算在波兰国内拿到冠军,一个不注意就会成为致命伤了。」
「但,就是因为大家都很强,选十之一的人才会这么多啊。这首曲子可以看出演奏者的技术功力,有自信的家伙一定会选这首来弹的。这首也是a群中选择率最高的。」
杨指着桌上的纸张。那是第一次预赛的指定曲一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