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家里的话,就会错过岬的演奏了。」
「岬?啊,是那个日本人吗?他不是值得在意的对手吧。」
「你每天都到会场的话,应该听过岬的演奏才对。你说不值得在意?但快报好像把他当成黑马。」
「不过是份报纸,评审哪会说出什么真心话。因为日本企业赞助这次大赛很多钱,这段期间说些好话也是应该的。」
把那个「不过是份报纸」特地带回家的,不就是你吗?
「康明斯基老师说岬和榊场是我的竞争对手。」
「他们或许是你的竞争对手,但毕竟不是〈波兰的肖邦〉,不可能赢。康明斯基是为了警告你的懒惰才这么说的。」
「但也有人说〈波兰的肖邦〉这种观念已经落伍了。」
「落伍?那又怎样?肖邦钢琴曲的生命是永恒的,不需要讨好每个时代。康明斯基也应该知道这点才对。所以,无视波兰传统的演奏,他是不会给奖的。听好,我再说一遍,继承〈波兰的肖邦〉、带动波兰音乐界的人物,一定非我们史蒂芬斯家族不可。」
「那么想君临天下的话,你自己去不就……」
冷不防左脸被甩来一巴掌。
「不准再胡说八道!」
维托尔德颤抖着声音说。
脸颊的疼痛点燃了杨的怒火,他抬起向来低垂的脸,直视着父亲。
「带动波兰音乐界?就只靠四代都是音乐家的史蒂芬斯家族?那是你的痴心妄想吧,还是国家有向你做这种无理的要求吗?」
「……没有要求。但,反过来说的话,有。」
「反过来说?」
「我年轻时也参加过肖邦大赛,然后在第二次预赛时输了。这事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但是,我落选不是因为技术问题,而是另有原因。」
「是什么?」
「因为我逃避兵役。」
波兰过去为征兵制。虽然于二〇〇九年废止了,但从前只要高中一毕业,就得入伍一年半。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我不是害怕当兵被操,纯粹是因为肖邦大赛就要在一年后举行,时间不够了。所以我先到法国留学,然后回来参加比赛。我的演奏几乎完美,毫无瑕疵。外界都说我一定是最后的优胜。但我会在第二次预赛时败阵下来,都是因为想纠弹我逃避兵役的波兰评审们全体投反对票的缘故。史蒂芬斯家长年贡献祖国音乐界的功绩,就被他们这么否定、扼杀掉了。」
维托尔德的声音暗淡,充满了诅咒。
「所以,出生在史蒂芬斯家的你,就要继承肖邦的演奏,非降服波兰音乐界不可。」
「这不成了代理战争吗?」
「你是史蒂芬斯家的当事人,用代理战争这个词不适当。」
「我弹钢琴不是为了打那种仗的。」
「错,我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让你弹钢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