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一层灰,黑蒙蒙的,声控灯也不太好使,楚爱甜跺了下脚,灯不开,她恼了,跳起来用双脚跺,不自觉地就小幅度转了半个圈。
她是忍不住的在想,大概家里总面积还抵不上他家里一个厕所呢。
褚望秦转身看到她闷闷低头的样子,挑了下眉:&ldo;你怎么了,没吃饱?&rdo;
&ldo;不……&rdo;
楚爱甜抬眼,堪堪看到他肩膀上停着个头喜人的大黑飞蛾,伸手一把给他弹掉了,那飞蛾扑棱着翅膀飞到后面墙上。
她习惯性地往前送了身子,一巴掌把虫子拍死在对门家的墙边。
褚望秦原本背对楚爱甜对家的大门站,此时被她突然的动作扑得后退两步,整个后背紧紧挨着掉漆的墙。
她伸出的右臂落在那墙上,好死不死就这么半圈住了男人。楚爱甜抬一抬眼,这距离都快能数出他有几根眼睫毛了。
褚望秦的眼神由一开始短暂的错愕,转变成若有所思又不动声色的暗光。
☆、第十三章
插pter13
那短暂的两秒里,她的眼神一不留神地撞进去,就着他垂下眼睫的姿势,本来那样容易被归类成缠绵调情,可因为无意,也因为匆忙,双方都来不及换一层外饰来掩盖。
楚爱甜从前自认为是个人精,在洞察他人心思上一向迅疾而敏感。
但自从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后,她也不敢保证什么了。
许多人就是有这样的天分,即使没有读表演系,可想表现出什么样子都信手拈来。那在她面前时常忧郁悲伤的高中舍友,宿舍里成日乌云笼罩的,楚爱甜觉得不能那样下去,一问是对她有恩的姨母患癌缺钱,楚爱甜二话没说借了她八万,嘴上嬉笑说着你可一定要努力还我的辛苦钱啊,可连借条都没打,压根没指望着还。结果毕业后才知道,对方姨母六年前就去世了。楚爱甜上门去问,对方哭丧着脸,说家境确实困难,只是为了大学第一年做打算而已,楚爱甜赶在自己想打人之前转身就走,给对方留了最后一点面子。
所以她不太相信经过她脑子后的判断,所以刚刚那并非经过盘算后得出的结论,只是她趋向于本能的反应。
男人那一瞬间的眼神,居高临下、冷意凛然,不经意流露出来,或许不是针对她,但也已然揭开了冰山一角,与在人前调笑怒骂的样子又不太一样。
她本能的,觉得危险。
楚爱甜倒退了一步,面上挂出一个礼貌又虚情假意的笑容:&ldo;有虫子。&rdo;
他轻笑了声:&ldo;噢?&rdo;
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那样暗的环境,她一时也看不清楚什么,又懒得疯狂跺脚了。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有些迟疑的男声恰当打断了沉默:&ldo;不好意思,请问这是六楼吗?&rdo;
来者一脚踏在地上,将灯点亮。
&ldo;602林家,在不在这啊?&rdo;
楚爱甜顿时也不管面前的客人了,倏然转过头:&ldo;你找602?&rdo;
她就着微弱的橙黄灯看了看来访的男人,是张看一百遍也记不住的大众脸,不算难看,也不算好看,平均脸,加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有些褶皱的、过长的衬衫袖口。
&ldo;你认识这家人吗?&rdo;
自打邻居家的小哥哥与他母亲都不在了后,这个家算是彻底的空了下来,听说是过给了一个远房亲戚,但对方没有卖出去,也没有租出去,所以这里一直没有什么人来。
说来也是缘分。
她十二岁认识林家的人时,她家楚蔺同志还是一个喜欢把马桶镶金的中年人,住在城中央最贵的地段,在乔迁喜宴时见到林渊,他父亲原先是军医,后来改行经商,看着相当儒雅大方。听说他们全家是苏南地区搬过来的。结果第二年,林渊考上国防科大前,林父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了。中间种种都是好时光,楚爱甜偶尔想起来,像从宝贵而久远的八音盒中放一段乐曲,能认识那样的人,是真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