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史棣文率领一对天线宝宝大驾光临新香宜幼儿园,光彩照人,童心未泯,陪她散步,百依百顺,依依不舍……
但为此,他放了平井先生的鸽子。
他终究是日理万机的。有时候,不是抽不出个把小时和她碰碰面,不是连通电话的分钟都没有,只是会欲罢不能,像是被勾了馋虫,却不能大快朵颐,更难捱。
所以还不如彻底忍一忍。
于敖将付荷约至十八号艺廊,付荷准时到。
十八号艺廊位于西山山脚下,新张不久,名气不大,位置更隐在清碧寺后,才举办过寥寥几次画展,而今天这里的主题是于敖镜头下的人像展。
参观者不多不少,十几二十人的样子。
付荷没有一眼找到于敖,索性先顺延着转了转。
大多是抓拍的人像,张张拥有缤纷的色彩。付荷是个外行,只管外行看热闹,啧啧称赞。但也有人看不上地窃窃私语,说某某大师惯用黑白色调,更将人物诠释得多姿多彩。
这时于敖登场,说黑白色调从不比色彩高人一等,另外谢谢光临。
他清瘦了些,但神采奕奕,穿得中规中矩,只有脚下一双皮鞋,蛇皮纹,衬着他“艺术家”的头衔。
付荷恭喜道:“真有你的,一鸣惊人回归了老本行。不不不,不能说老本行,是更上一层楼的艺术界。”
于敖握住付荷的手,带路:“来,我亲自给你做向导。”
付荷双脚牢牢抓住地面,看一眼二人的手,再看一眼于敖的脸,不是眼花,是于敖对她的“爱执念”又卷土重来了。
有人送来祝贺的花篮,说是受乔先生所差。
同一时间,于敖接到乔先生致电。
付荷竖着耳朵,但温文儒雅如乔先生,又怎么会大嗓门?于敖也仅仅是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付荷一无所获。
“乔先生说他要买下最贵的一张。”于敖不问自答。
付荷寻思着点点头。
于敖带付荷穿过u形通廊。
“最贵的一张,不会是我吧?”付荷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敖笑而不语。
如此一来,她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她当年那一张“回眸”。
然而,不是。
照片的主角的确是她,但不是当年那一张“回眸”。
是一张被命名为“悲喜”的新作。
付荷凭自己的衣着和街景,能判断出它摄于她和史棣文不得不“降温”之后。
照片上的她,面露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而她并不是个例,她所处的人潮中,每一个微笑都大同小异。人人以物喜,以己悲,像是世间无百态,归根结底是齐刷刷的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