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让站在原地,冷冷望着那个瘦小身影,唇线抿得很紧。
老人紧紧拉着唐棠的双手,从上到下打量了唐棠一遍。苍老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唐棠你这是去哪里了?你又逃学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唐棠双手紧紧拽着挺括西装的两襟,尽量不把春光露出来。
“奶奶,我没有。”
她心中酸涩,眼眶渐渐发红。
从来没有想过奶奶会得这样的病,现在她忘了自己去韩国做练习生的事情,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连她是谁都会忘记呢?
唐棠反握住奶奶的手,那双手粗糙皲裂。
她记得年少时,就是这双手靠着一手摊煎饼的手艺,供自己读书念大学。
唐棠又和她拉开距离,从头到脚打量了老人一遍。
所幸没有看到什么外伤。
黑暗里,眼里不知不觉积聚起泪水,门前昏黄灯光支离破碎。
唐棠吸了吸鼻头,故作轻松的挽起老人的胳膊,笑着问:“奶奶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方家没有伤害你吧?”
老太太迷茫的看向唐棠,眉头皱起来,模样有几分痛苦:“方家?方家人又来了!?”
老人有点慌,左顾右看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她的手死死抓着唐棠的手腕,明明害怕却又把唐棠紧紧护在身后。
“唐棠别怕,方家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妈妈已经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他们还来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已经答应不和你妈妈联系了!不是吗!?他们方家!方家!”
老人突然双手抱住头,浑身哆嗦,苍老如枯柴的手拼命掐着唐棠纤细的腕子,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与恐惧。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眼睛还努力挂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唐棠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心酸,亦或者别的什么。
“奶奶!奶奶!”她用力喊,双臂抱住老人,“没有,方家没有来人,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有唐棠在,唐棠会保护好奶奶,奶奶你别怕。”
手掌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似是得到了安抚,老人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夜风徐徐吹来,灌进衣服里,这样的夜晚又冷又萧索。
过了好久。
“唐棠?”老人突然挣开唐棠的怀抱,一双惊疑的眸子看向她,“你,你从韩国回来了?”
她望着唐棠,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兹海默症,患者的记忆是混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想起曾经忘记的一段记忆。
唐棠感觉接受不了,她只不过离开了三年而已。
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练舞,等到再次重逢的时候,她就可以给奶奶更好的生活,她们两个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身体所有的力气似乎被掏空。
唐棠疲软的蹲在地上,双手插在发间,西装外套下摆轻轻拖地,染了尘埃。
忧愁,酸涩,痛苦,更多的是恐惧。
世事无常,唐棠蓦地意识到,她和奶奶之间的时光好像并没有那么多了。
远处灯影之下的劳斯莱斯,漂亮的弧线反射着豪奢的光。
秦让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影甚是凛冽。他神色隐在黑暗里,辩不清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