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羡舟在听到那句黑皮五花猪时,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她用纸巾擦完唇角丢进垃圾桶中,禁不住笑出了声:“黑皮五花猪?”
她知道自己戳得不太好,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绝对是出自于一个新手的成果,所以才对此不太满意,始终遮遮藏藏的,不好意思送出去,只想着后续还能如何补救和改进。
姜诗意这一连串的彩虹屁非但没让她更自信,反倒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做得是真的有点儿差劲。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她A就不会给她B,她在手工能力方面,根本就是个跛子一样的存在。
“难道不是吗?”姜诗意拿着那个羊毛毡反复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太明白易羡舟为什么会笑。
她是真的挺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滤镜Buff给叠得太猛了,就觉得那小玩意儿丑乖丑乖的,格外与众不同,越看越喜欢。
易羡舟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我说这是个四不像吧,你还不信。”
姜诗意意识到自己方才可能是猜错了什么,却又绞尽脑汁也还是辨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何物:“那……这到底是?”
“猫咪。”易羡舟还是直接把物种给她清清楚楚地交代了:“玳瑁猫。”
“啊,是这样啊。”姜诗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发言有多离谱,情不自禁抬手捂了下嘴。
她也不慌,带着点儿心虚继续往下夸,“那就是长得很有特色的猫,和别的猫都不一样,超酷的。”
思维活跃是姜诗意的优点,她永远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出发,来找到一个点儿来夸。逻辑自洽程度堪称百分百。
竟然也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易羡舟双手揣进兜里,微抬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跟看着一个戏精无异:“你反应这么快,不去拍戏真的是可惜了。”
满满都是灵性,各个角色切换自如,估计NG都是少数,大部分一天过,绝对是个天才,能够获得导演的深度喜爱。
姜诗意笑得不行:“我以前真的想过来着,就我这么牛的人,进军影视圈一举拿下个奥斯卡影后奖绝对没问题。”
就是可惜了她这性格,过于直来直往,不够圆滑变通,又或者该说是懒得去学习通融。就她这样的,要给丢进满是利益纠葛的娱乐圈中去,估计活不了多久,就能被人给灭了。
贫完以后,她又收住了那嘻嘻哈哈的模样,认认真真跟易羡舟说道:“不过,我现在可没演戏。我才不管这个东西本身是什么呢,就算是个长尾大耗子,我也喜欢。”
“口味这么重?”
“不是我口味重。”姜诗意将果盘放到旁边的茶几上摆好,端详着那只玳瑁猫。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耳朵,说:“只是我比较看重人的心意。你说,谁会给讨厌的人折腾这些东西?你会私底下给我戳这个,说明你喜欢我。不管是哪种喜欢,都说明你心里装了我。那样我就非常开心了呀。”
姜诗意这话说得好像很是随意的样子,从中却透出了一种绵软又真挚的力量感。
易羡舟掀起眼看着她,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起来。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一提到姜诗意,都会用“那个自大又吵闹的女的”,或者用“那个胸大无脑的女的”这种话来形容。
易羡舟始终对此不赞同,直觉那些评价过于片面。现在和姜诗意住到了一块儿后,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毫无疑问,她真的挺喜欢姜诗意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她的肩膀上都一直压着“责任”两个字。在那样的山峦压迫下,她早早地学会了成熟,学会了严谨,学会了心思缜密,学会了算计,成为了大多数人眼中优秀又厉害的那种人物,却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个代价就是,她变得越来越看不见,也触碰不到真实的自己。
“我是谁”三个字,主宰了她人生中的大部分岁月。姜诗意却完全相反。即便已经成年,她看世界的方式也还是那么简单。哪怕遭遇过挫折,被无数人伤害过很多次,依旧看山是山,见水是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比自己厉害和勇敢太多了。
早在当年见到姜诗意的第一眼,易羡舟就已经佩服上了。在易羡舟中,即便姜诗意在他人眼中有多么不堪,对她而言,都是发着光的。
只是,面对对方这样的热情奔放,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完全没有办法像姜诗意那样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破开给人看,话到嘴边也就只能显出冰山一角:“开心就好。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好啊,你去吧。啊对了……”
可在易羡舟准备转身前,姜诗意又叫住了她:“易羡舟。”
“嗯?”易羡舟重新站住了脚。
灯光下,姜诗意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清瘦双腿亦是笔直,眼神也很纯粹,像一支清丽脱俗的马蹄莲。
她问:“你晚饭吃过了没?”
易羡舟这才想起来晚餐的事:“还没呢。”
她从公司里头出来后,没有经过任何的逗留,就直接回家了,哪里吃过什么东西。
主要是她这人也少有时间会觉察到饥饿等感受。尤其是在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时,更是能够把什么东西都给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