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会。”许兮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吧,先回村里。今晚和岩叔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可能的分化。”
回程的路上,两人的手又自然地牵在一起。但这一次,不只是因为路滑。
“兮若,”高槿之忽然说,“刚才没说完的话——等这些事情都稳定下来,我想带你去见我父母。他们一直想见见你。”
许兮若的脚步顿了顿。她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认真的光。
“好。”她轻声回答,然后笑了,“不过得等我真的有时间打扮得好看一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会吓到老人家。”
“你现在就很好看。”高槿之说。
回到村里时已是傍晚。祠堂里灯火通明,村民们还在忙碌——几个年轻人在阿木的指导下学习使用GpS定位仪,老人们围在一起核对药材名录,妇女们则在整理历代相传的织锦图案,这些都是文化遗产申报的重要材料。
岩叔看到他们回来,招手示意。
“瀚明来电话了?”岩叔问。
许兮若点头,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岩叔听完,沉默了片刻。“其实,村里有不同声音,我一直知道。年轻人想出去见世面,想过更好的生活,这没错。错的是用分化的手段,用短期的利益诱惑。”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高槿之问。
“让他们说。”岩叔的声音很稳,“下个月初一,村里开大会,各家各户都要出席。让想出去的人说说为什么想出去,让想留下的人说说为什么想留下。让‘磐石’的人,如果他们敢来,也来说说他们的方案。然后,全村投票。”
许兮若有些担忧:“如果投票结果……”
“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接受。”岩叔说,“但那必须是全村人充分了解情况后的选择,不是被蒙骗、被分化的结果。而且,投票只是决定合不合作,不改变‘绿线’必须保护这个底线。”
这个方案出乎意料地成熟。许兮若和高槿之都松了一口气。
当晚,许兮若在竹楼里整理资料,高槿之在旁边帮她处理图片。油灯的光晕染出一小片温暖的空间。
“槿之,”许兮若忽然说,“谢谢你。”
高槿之抬头:“谢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许兮若停下手中的工作,“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撑不到现在。”
高槿之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看到了,学术不只是论文和职称,还可以是这样真实、有温度的改变。”
许兮若仰头看他。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兮若,”高槿之的声音很低,“我可以吻你吗?”
许兮若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轻,像雨林里的第一缕晨风,小心翼翼又充满力量。许兮若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回应着这个迟来已久的吻。
油灯噼啪响了一声。窗外,月光洒在雨林的树冠上,一片银白。
第二天,工作继续。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许兮若和高槿之之间的眼神交流多了些温柔,举手投足间多了些默契。
阿木最先察觉到变化。中午吃饭时,他偷偷对岩叔说:“岩叔,许老师和高老师是不是……在一起了?”
岩叔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讨论地图的两人,笑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的任务是把申报材料准备好。”
一周后,申报自然保护区的基础材料初具雏形。那拉村的雨林第一次有了系统的档案:327种高等植物,其中72种药用植物,18种濒危物种;89种鸟类,包括3种国家级保护鸟类;7处重要水源地;还有那条用“林语”符号和现代测绘技术共同标注的“绿线”。
与此同时,省里的舆论战也拉开了序幕。
“磐石生态”策划的系列报道第一篇刊登了,标题是《守护青山,也要看见人烟——一个山区村庄的发展困境》。文章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那拉村的美丽与贫困,年轻劳动力的流失,教育医疗资源的匮乏。虽然没有直接提项目,但字里行间暗示:过度的保护限制了发展。
许兮若和陶教授合作的回应文章第二天见报,标题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那拉村十七代人的生态智慧》。文章系统介绍了“绿线”传统的科学性和文化价值,提出了社区主导的保护与发展新模式。
两篇文章在省内引起了广泛讨论。社交媒体上,话题#那拉村的两难#一度登上本地热搜。
就在舆论发酵的时候,贺振华亲自来到了那拉村。
他是悄悄来的,只带了一个助理。到村口后,他让助理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村子。
岩叔在祠堂接待了他。许兮若和高槿之也在场。
“岩叔,我是来道歉的。”贺振华开门见山,“之前的一些做法,可能造成了误会。我们的初衷,真的是想帮助那拉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