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半棠站在不断倾斜的木筏上,海水已经淹到她的腰部。
冰冷的海水让她的伤口刺痛,但更冷的是心底那片蔓延的绝望。
怀中的汲阳花散发着最后一点温暖,那光芒微弱却坚定,像是黑暗里唯一的一盏灯。
“001,”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计算一下,木筏还能撑多久。”
光团紧紧贴着她的颈侧,声音带着数据化的冷静,却也藏不住一丝焦急
【结构完整性仅剩百分之三十七,主要支撑点有三处已彻底腐蚀。】
【根据目前进水速度和蠕虫腐蚀速率推算,最多……还能坚持十五到二十分钟。】
【如果水下那个大家伙再有动作,时间会更短。】
十五分钟。
狐半棠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吸进一口甜腻腐败的空气,呛得她低咳起来。
咳的时候牵动了胸腹间的伤,疼得她眼前又是一黑,她用力抱紧花盆,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听见了吗?”狐半棠对着脚下浑浊的海水,对着那隐约盘旋的巨大阴影说道
“只有十五分钟了。要么一起沉下去,要么……”她没说完,也不知道“要么”后面是什么。
两处用汲阳花爆发清理出的光圈,光芒正在快速衰退,边缘处,那些粉白色的气泡蠕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它们前端吸盘开合,试探着,一点点重新逼近被净化过的木板。
被光照过的木板暂时没有再被腐蚀,但周围更多的木板正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一条胆子稍大的蠕虫,突然从光圈外的海水中弹射而起,直扑狐半棠面门!
狐半棠下意识想抬手去挡,但手臂沉重得抬到一半就滞住了
那蠕虫在空中一滞,方向偏了,“啪”地一声掉落在她脚边的海水里,溅起一小片粘稠的水花。
它迅速翻过身,粉白的身体蠕动着,又想吸附上来。
狐半棠咬着牙,抬起脚,用尽力气狠狠踩了下去!
靴底传来一种碾碎软体动物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触感,黏腻湿滑。
蠕虫的身体爆开一小团透明的粘液,但核心部分还在扭动。
她又连续踩了好几脚,直到那东西彻底变成一滩烂泥,混合在污浊的海水里。
“谢了。”她喘着气,对001说。
狐半棠当然知道这不是办法她环顾四周。
木筏在持续下沉,倾斜的角度让一些没固定住的东西开始滑动。
那个简陋的储物箱撞到了一边,盖子开了,里面所剩无几的物资——几块用油布包着的干硬肉块、两个破旧的空水囊、一小卷还算干燥的绳子——散落出来,漂浮在积水里。
绳子。
狐半棠的目光定格在那卷棕色的麻绳上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她混乱的脑海。
“001,”她急促地问,“水下那个大的,它的生命反应……是集中在某个部位,还是均匀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