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看着章若愚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桌上那几本确实被他刻意放置的书,嘴唇微微颤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舱内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以及二人的呼吸声。
静止了足足好几息的时间,易年才低沉开口:
“会死人…”
听见这几个字,章若愚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几息之后笑了笑,开口道:
“这乱世里面,死的人还少吗?”
话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却有一丝对现实的无奈与接受。
可易年却摇了摇头,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眼神深邃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剧烈而痛苦的挣扎。
凝视着章若愚的眼睛,一字一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不一样…”
章若愚迎着易年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平静地问道:
“怎么不一样?”
易年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仿佛需要借助这个动作来凝聚说出下面这句话的勇气。
嘴唇翕动了几下,平静道:
“因为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舱内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
易年的话语如同数九寒天里最刺骨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船舱内勉强维持的平静。
“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这八个字,不是威胁,不是警告,而是一种陈述。
一种冰冷到令人绝望,仿佛早已注定的未来预言。
不是“我要”。
而是“我会”。
其中的差别细微却致命。
剥离了主观的意愿,只剩下客观的、无法抗拒的“结果”。
就像农夫为了灌溉庄稼而给池塘开闸放水,并非有意渴死池中之鱼。
就像园丁为了救治病树而喷洒药剂,并非存心害死枝叶上的虫蚁。
有些事一旦开始,其伴随的代价便如同影子般紧随而至,无法分割。
易年所说的便是这样一种“代价”。
一个已然看到却无法规避,甚至需要由他亲自来执行的残酷“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