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耳机里传来蹲守组的急呼,“709门口那人往防火门去了!”陈正猛然后撤,铁门被撞开的劲风擦过他鼻尖。灰色夹克的身影闪进楼梯间,脚步声向下疾坠。陈正追到六楼转角时,只看见安全出口的绿标兀自闪烁,楼道残留着新鲜烟味——中华香烟,和赵振邦办公室烟灰缸里的是同款。
病房里,林浩的呼吸面罩随着急促喘息泛起白雾。床头柜上的橙子被削成小块,水果刀还插在果肉里。陈正抽出刀锋时,发现刀刃沾着极淡的荧光剂——和“随心贷”机房服务器上提取的追踪粉末同批次。
“技术组马上到。”陈正把水果刀装进证物袋,监护仪屏幕上心跳曲线正剧烈波动。少年突然抓住他袖口,插着留置针的手背青筋凸起:“他们。。。说我妈。。。”嘶哑的气音被监测仪警报打断,陈正反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指:“你母亲在警车上,很安全。”
走廊传来轮床滚轮的声响,陈正掀开窗帘一角。楼下花园里,穿病号服的老人正被护工推着晒太阳,轮椅后方的树荫下,有个举报纸的男人露出半截黑色运动鞋——鞋帮侧面沾着工地常见的红粘土。
手机再次震动,物证科发来比对报告。陈正点开附件时,屏幕冷光映亮他眉间的沟壑。三年前“快易贷”案的主服务器代码,与昨夜从“随心贷”机房提取的核心程序,在反编译后呈现出镜像般的相似度。报告末尾用红字标注:部分加密模块甚至共用同一套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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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局!”技术员小吴举着平板冲进病房,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追踪到威胁彩信的基站信号了!”地图上闪烁的红点让陈正瞳孔骤缩——信号源竟在市局三公里内的电信大楼,而那个区域,正是省级银行数据中心所在地。
窗外乌云沉沉压下来,暴雨前的闷热裹挟着消毒水味在病房里淤积。陈正摸出烟盒又塞回口袋,金属烟盒底部刻着的国徽图案硌着掌心。他走到窗边,看见住院部楼下停着熟悉的黑色轿车——王局长的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一缕青烟笔直地升向铅灰色的天空。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走廊,车轮碾过某块松动的地砖,发出空洞的回响。陈正低头看向手机,新邮件提示亮起屏幕,发件人栏显示着乱码组成的字符串。附件是张模糊的翻拍照:泛黄的笔记本内页上,记录着某境外账户近三年的资金流水,而最后一笔大额转入的签名栏,赫然签着三年前“快易贷”主犯的化名。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陈正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轻响。他按熄屏幕,窗玻璃上倒映出林浩惊恐未褪的眼睛,和远处电信大楼尖顶避雷针刺破乌云的锋利轮廓。
第四章数据黑市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切割着凝滞的空气,每一声都敲在陈正绷紧的神经上。林浩蜷缩在病床上,呼吸面罩边缘凝结的水珠随着他不安的抽动滚落。陈正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上那张泛黄的账户流水照片——三年前就该被法律埋葬的名字,此刻正躺在境外账户的签名栏里,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的腐尸。
“陈局?”小吴的声音带着迟疑,平板电脑上的红点仍在省级银行数据中心的位置固执闪烁。
陈正没说话,拇指划过屏幕,将匿名邮件连同那张翻拍照一起转发给加密邮箱。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楼下——王局长的司机已经掐灭烟头坐进驾驶座,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那缕消散的青烟,像某种未尽的警告。
“你守在这里。”陈正把水果刀证物袋塞给小吴,声音压得极低,“除了穿制服的,任何人靠近这间病房,直接按袭警处理。”
地下数据交易论坛的入口藏在暗网深处,像一扇嵌在数字废墟里的生锈铁门。陈正登录的账号“掘金客”经过技术组七十二小时的精心喂养,交易记录里已躺着三笔小额数据买卖,沾染着足够真实的铜臭味。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也照亮了浏览器里那个简陋到近乎原始的界面——“深蓝集市”。
论坛首页滚动着赤裸裸的广告:
【打包20万条新生儿信息,妇幼系统直出,附父母职业房产】
【实时定位技术接单,追踪精度十米内,支持情侣查岗、债务催收】
【代查个人所有隐私数据,包括开房记录、网贷历史、就医档案,明码标价】
陈正点开一个标注“金融口精品”的帖子。卖家“数据蜂”的签名档跳动着刺眼的红字:专业承接银行、证券、保险内部数据脱库,量大从优。
“蜂哥,有料吗?”陈正在加密对话框敲入一行字,指尖悬在回车键上。他伪装的身份是个专做小额网贷催收的掮客,贪婪、急躁、对规则毫无敬畏——这是小吴分析上百个黑产从业者聊天记录后提炼出的画像。
对方回复快得像自动应答:“要什么料?学生?白领?还是体制内的肥羊?”
“学生。最好是大学城的,刚借过714的。”陈正刻意用了黑话,“手头有批新人,得练练手。”
“大学城?”数据蜂发来一个咧嘴笑的表情,“那得加钱。最近风紧,师大那边刚出过事,有个学生差点跳楼,条子盯得死。”
陈正心脏猛缩,面上却飞快敲字:“跳楼的多了,怕个鸟!有没有带家属信息的?父母工作单位、电话,最好有住址。”
“有。师大美院去年到今年的新生数据,带家庭关联信息。打包价0。5个比特币。”数据蜂甩过来一个样本压缩包。
陈正点开样本。第一份文档就让他后颈寒毛倒竖——林浩的名字赫然在列!学号、身份证、宿舍号、辅导员联系方式,甚至还有他母亲在纺织厂的工作证照片。第二份文档更触目惊心:秦小雨。照片上的女孩抱着画板站在阳光下,个人信息栏里,“已故”两个字像两滴凝固的血。
“这女的死了,资料也卖?”陈正稳住呼吸敲字。
“死人资料才值钱啊!”数据蜂发来一个挖鼻孔的表情,“催收的拿去吓唬爹妈,一吓一个准。她爹是不是癌症?临死前还被我们的人‘慰问’过呢!”
陈正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秦小雨父亲临终前浑浊的眼睛,那里面盛着一个父亲永远无法释怀的追问。而现在,女儿的隐私成了黑市上论斤卖的废纸。
“货不错。”陈正强迫自己继续对话,“量大能走公对公不?我老板想长期合作。”
“公对公?”数据蜂发来一个嘲讽的骷髅头,“你当开淘宝店呢?只收虚拟币,钱货两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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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不放心啊。”陈正把赵振邦被捕新闻的截图局部马赛克后发过去,“听说最近栽了好几个平台,怕源头不稳。”
对话框沉寂了几分钟。正当陈正以为对方起疑时,数据蜂突然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音里有模糊的机场广播声:“慌什么!我们上头有人!银行里出来的老师傅亲自搭的桥,比光纤还稳!”
银行。这个词像一枚烧红的针,扎进陈正紧绷的神经。他立刻追问:“银行的人?能搭线不?我们老板最想搞的就是银行流水!”
“想屁吃!”数据蜂嗤笑,“老师傅早金盆洗手了,现在只做技术顾问。要不是当年在省行管后台捅了大篓子,谁愿意跟我们这些地老鼠混?”
省行。后台。陈正脑中瞬间闪过“随心贷”那笔二十万美元的转账记录,收款账户正是某省级银行的后台维护账户!他飞快调出技术组整理的银行内部架构图,目光锁死在“系统运维部”一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