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老爷子瞧了瞧地上的碎片,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开口:“你不是回来喝茶的吧。”
荣修明没理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温和:“小绾儿,叫人。”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他重新拿了个杯子。
听到一声温软的“爷爷”,杯子又碎了一个。
这套茶具就这么两个杯子,短短一分钟内,全摔了。
血压有点高。
老爷子看了眼地上的“惨剧”,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再平淡:“荣修明,你到底想做什么?”
荣修明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知道你没几天好活了,了结你一桩心愿。沁溪用命给我换来的女儿,你素未谋面的孙女,我带来给你看看。”
“这不是她和秦邑的……”
“呵,”荣修明收了笑容,“拜您当年的专断独裁所赐,我荣家的女儿白受了二十五年的委屈。正好,我今天也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荣修明已经多年不曾对他用过敬称了,这时的“您”听起来很是刺耳。
但是他没空追究荣修明的阴阳怪气,浑浊的眼睛带着震惊正细细打量着阮绾。
那双黑亮的眼珠子,不屈不挠的眼神,纤薄的唇,和这浑小子小时候如出一辙……
老爷子沉默了,他知道荣修明不会糊涂到没做鉴定就领到他跟前来。
这小女娃,是他荣家的血脉无疑了。
荣修明带着阮绾坐到老爷子对面,隔着缭绕的水汽问他:“当年是你默认他们岑家放出我和岑念的订婚消息的?”
老爷子没回答他,神色有些黯淡,声音透着一股子无力感:“现在问这些做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
阮绾的眼神坚定,声音泠然。
“我母亲不能白死,我父亲和我这二十五年的苦楚委屈不能白受,有所行为的人也理所应当要付出代价。”
老爷子看着忽然出声的阮绾,整个人裹在软绵绵的白色里,神色却和她那个浑爹一样锋利。
长得像她母亲,却没有她母亲那么温和。
不愧是这小子的种,那混不吝的脾性倒是一脉相承了。
“小丫头,喝杯茶吧,你想知道的,爷爷慢慢告诉你。”
不等她回答,老爷子伸手扯住悬在亭角的绸带,摇响了四角的铜铃。
一位佣人走进小院,躬身清理了地上的碎片和水渍。
“让阿福取套茶具来重新煮一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