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萧宝溶是风雅清贵的高门名士,二人的强健程度原不能相提并论。这一踹纵然不是十成力道,也不是萧宝溶文弱之人经受得起的。只听闷哼一声,天青色的大幅宽袖和衣袂翩飘中,萧宝溶已伏倒在地,紧按住胸口。我大惊,叫了声&ldo;三哥&rdo;,慌忙冲过去扶他。&ldo;我……我没事。&rdo;萧宝溶憋着嗓子说着,挽扶了我的手,正要从地上支起身,上身晃了几晃,忽紧闭起眼眸,弯下腰去,&ldo;噗&rdo;地吐了一大口鲜血。那本就颜色偏淡的唇边顿时血色尽失,而身体已直往前栽去。&ldo;三哥,三哥!&rdo;我惊叫着去扶他时,他嘴唇抿了一抿,溢出了很浅的笑意,沉着望向我,示意他没事,脸色却已白得吓人,虚浮地倚在我肩上,竟无力再坐起身。我紧紧搂住他,用袖子为他拭着唇边的鲜血,又急又痛,禁不住高声道:&ldo;陛下,我三哥做错了什么,要引得陛下如此龙颜大怒?&rdo;萧彦虽是一脸愤然,但面对我这般类似质问的口吻,却没有发怒。当目光从萧宝溶转到我脸上时,甚至已经柔软而温和。那种柔软和温和,接近于长者的慈煦,并不含有寻常男人取悦漂亮女人时特有的占有*****。&ldo;阿墨,你不用管他。他根本不是你哥哥。&rdo;他的声音也很是慈煦,却让我更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萧宝溶的右手轻轻一动,颤抖着握住我左手。我忙扣了他冰凉的五指,把他抱得更紧些,叫道:&ldo;陛下,他是我哥哥,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惠王是对我最好的哥哥。&rdo;萧彦笑了一笑:&ldo;你是朕的骨ròu,与原来的大齐皇族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萧宝溶和你既非同父,也非同母,怎会是你哥哥?&rdo;我僵硬着身子,愕然地瞪着他带了慈爱和疼惜靠近过来的笑脸,许久都说不上话来。我是萧彦的骨ròu?这个一心想娶我,甚至纳我为妃的萧彦?这究竟是谁撒下的弥天大谎?又是挑拨和我萧宝溶的计策么?我粗浓地喘息着,问向萧彦:&ldo;陛下,您喝酒了么?&rdo;萧彦眸光一凝,冷然盯向萧宝溶:&ldo;萧宝溶,你自己说,阿墨是不是你的亲妹妹?&rdo;萧宝溶的黑睫如风中的蝶翼,扑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唇边一抹浅浅的笑弧,虚弱地喘着气,说道:&ldo;我只知阿墨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子。当初我与陛下在闵边立约时,也只知她是我的亲妹妹。&rdo;&ldo;你还敢说!你这混蛋差点让朕娶了自己的亲生女儿!&rdo;萧彦怒喝着,武将出身的蛮狠立时显出。他抬脚又踹在萧宝溶腰间,眼见他怒意不歇,还要一脚接一脚踹来,我只惊得肝胆俱裂,惨呼着将萧宝溶压在身下,紧紧护住。这次,萧宝溶连哼都不曾哼一声,默默闭着眼睛承受痛楚,只是与我十指紧扣的手更是颤抖得厉害。眼看快要踹到我身上,萧彦伸出的脚缩了回去,依旧恨恨地说道:&ldo;就算你聪慧过人,猜得出朕的几分心事,就能这样一再将朕玩于股掌间么?萧宝溶,朕非让你知道,欺骗朕会是怎样的下场!&rdo;&ldo;来人……&rdo;听他一声怒喝,我惊得魂飞魄散,再不知我怀中这个文弱病瘦的兄长还经得起他怎样的折腾,失声叫:&ldo;不要!&rdo;几乎同时,我听到殿侧的屏风后,同样传出一声熟悉的惊呼:&ldo;不要!&rdo;抬眼时,岁寒三友的乌檀木大屏风后,转出了一灰布僧衣的中年尼姑,眉目如画,举手抬足,俱是惹人怜惜的婉约静雅,让我禁不住哭着唤道:&ldo;母妃!&rdo;竟是我的母亲,当年的玉妃,如今相山上清寺的玉空真人。她不及应我,焦急地将目光在我和萧宝溶身上一转,已走到萧彦跟前跪下,叩头禀道:&ldo;陛下明鉴,当日贫尼离宫之时,怕阿墨孤弱,为人所欺,因此暗中将她托付给了宝溶,但从未向宝溶提及半点阿墨的身世。宝溶他……他并不知阿墨是陛下的骨ròu。直到去年十月间,陛下想按当初约定娶阿墨时,宝溶将她送上相山,和贫尼细谈了,贫尼才说出了昔年之事。&rdo;我的确记得,去年我去相山不久,萧宝溶也曾来过一次,并在上清寺和母亲谈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