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七岁那年,我跟随父亲出征前,在她院门前跪下辞行。她隔着门板与我说了一句:严暮,往后离家不必辞行,只待归时再谢罪吧。”柳云湘皱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爹与我说,说娘是舍不得我,心疼我,这般说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回家。”柳云湘看着严暮陷入回忆而幸福的样子,突然不敢深思严夫人这句话了。她敲了一下桌子,唤回严暮的思绪,“那也不成,砚儿还小,你要慢慢教。”严暮咬牙:“我现在就把这小家伙还给他爹。”“不行!”“怎么又不行?”“我……我是他娘!”严暮眯眼,“之前你假扮陆长安的外室,我不与你计较,你还上瘾了,现在还帮人带儿子,当成亲的了?”“反正以后我要养着砚儿,你管不着。”两人正闹别扭,这时乞丐来了。严暮没好气道:“老子这儿是乞丐窝么,一个个不请自来。”柳云湘一拍桌子,当下拉着行意和砚儿就要走,“当谁稀罕!”乞丐忙拦住柳云湘:“可不能出去,大门口放了一口棺材,那靖安侯老夫人躺在里面,一边哭一边喊要老七把她儿媳妇交出来,否则她就饿死在这七皇子府门口。”给她活埋了柳云湘皱紧眉头,不用想外面一定围了很多百姓,那老太婆不定怎么编排他们呢!而且事情闹到这一步,实在很难收场了。“我拿着和离书,我让她亲眼看看!”柳云湘说着起身。严暮却一把把她又拉了回来,给她盛了一碗乌鸡汤,“乖,喝汤。”“我哪还有心思喝汤!”“本来我不觉得有什么,随她闹就是,正好门前热闹热闹,但惹你不快,便是她的罪过了。”严暮眸光深了深,继而起身,让江远带几个年轻力壮的,跟着他出去。柳云湘见严暮出了院门,当下让木槿照看两个孩子,忙起身跟上去。乞丐一边啃鸡腿一边跟上来,道:“放心,他最多把人送回靖安侯府,总不至于活埋了吧!”这话音刚落,府门口那边传来一声:“既然靖安侯府老夫人非要到本殿下门口寻死,那本殿下顾念着与侯府的交情,不能不帮这个忙。你们几个,快将老夫人按回棺材里,将盖子订上。再在乱坟岗刨个坑,将这棺材埋进去。”乞丐被噎了一下,惊呼道:“完了,他真要把人活埋了!”柳云湘也是震惊不已,赶紧跑出去,见那老夫人吓得面色惨白,挣扎着要往外爬,但被两个护卫压了回去,紧接着盖上棺材盖,立刻就有人拿着斧头和钉子上去,一一订了进去。这一番操作,围观的百姓全都看呆了。“严暮,你这样会惹上麻烦的!”柳云湘急道。严暮扯着嘴角一笑,“我怕惹麻烦?”“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冷静,要克制,要顾全大局。”“你念紧箍咒呢?”“严暮!”“之前你被掳到靖安侯府,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居然还敢找上门,真以为你好欺负?”柳云湘心头一热,“吓唬吓唬就行了。”“呵,我要让她一辈子不敢再惹你。”严暮把乞丐叫过来:“会吹喇叭吗?”乞丐点头,“能吹的响。”“再找几个哭的响亮的。“我认识的都是乞丐。”“咱们风风光光给靖安侯府老夫人送葬!”乞丐呆了呆,“这可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柳云湘劝不动,眼看着严暮骑着马在前开路,后面是送葬队。后来乞丐跟她说,这天热闹啊,几乎全城百姓都来围观。棺材里是活人,还是靖安侯府老夫人,七皇子在前引路,一帮乞丐哭丧,真是天下第一奇观,简直可以彪炳史册。快出城门的时候,谢子安紧赶慢赶的跑来拦住,严暮让人直接给架了起来扔到一边。“好一个谢家不肖子孙,你家老人不好好奉养,让她来我门前寻死腻活,怕是你侯府养不起了吧,那本殿下就好心帮帮你,将她装棺材里埋了!”那谢子安疾呼:“七殿下,你真要将我母亲活埋不成?”“呵,活埋谈不上,许已经没气了。”谢子安踉跄一下,“我这便去告御状!”“随你告去,我父皇身体康健,你家却往我府门口放棺材,分明是寻他晦气!”一听这话,谢子安当下脸就白了。谢子安拦不住,还是长公主及时出面,在棺材放进坑里,正要盖土的时候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