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赶忙上前,“乞丐,你怎么样了?”乞丐吐了一口血沫子,“见天挨打,已经习惯了,无碍。”柳云湘叹了口气,再去扶严暮。他徐徐睁开眼,眼里空洞洞的,由着柳云湘扶起来,身子却站不稳,摇摇晃晃的。柳云湘忙用肩膀撑住他,再搂住腰,这一刻才深切的体会到他到底多瘦。宽大的衣衫下,骨瘦如柴,压在她身上,分量轻的可怕。柳云湘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忙擦了一把,而后扶着严暮往前走。他左脚原就是瘸的,刚可能被韩兆又伤到了,此刻只能脚尖点地,走一步软一步。他呼吸很重,身子微微颤抖,柳云湘察觉出来,忙抬头看,见他的脸青白,嘴角有血溢出来。“严暮,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儿了?”“我忍一下,我带你去看大夫!”他摇头,“回家。”“你这样不行,我……”柳云湘话还没说完被严暮推开了,而后在她惊痛的目光下,他身子一晃一晃的往前走去。乞丐揉着肚子,道:“他那是余毒未消,时不时的就会全身抽痛,以前喝酒就能缓解,慢慢越喝越多,现在已经不大顶用了。他不是喜欢喝海棠姑娘的酒,而是她酿的酒有镇痛的效果。”柳云湘望着严暮,那背影不再高大挺拔,而是瘦弱的干瘪的,不再健步如飞,而是萎靡的,不再意气风发,而是死气沉沉的。若在人海中,她看到这个背影,或许都认不出来吧。对一个人最残忍的折磨就是摧毁他的意识,让他在绝望中煎熬,生不如死。她或许能救他的命,但如何把过去那个严暮找回来呢?柳云湘长叹一口气,跑上前几步,跟在严暮身后。他走到那岔口,显然又认不得路了,慢吞吞走到槐树前坐下,瑟缩着身子,在夏日暖阳下战战发抖。柳云湘忍不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紧紧将他抱住。“严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她仰起头,见严暮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怔怔看着前面。她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你看看我,我是柳云湘啊!”她泪水模糊了双眼,赶忙去擦,可眼泪却越来越多。“我当时真的是迫不得已……不!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即便是死,我也应该陪着你!”许是她哭得太伤心,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她脸上。“严暮……”他看着她,定定看了许久。“柳云湘。”这一声嘶哑低沉,柳云湘泪水一下止住。她睁大眼睛,“你,你认出我了?”严暮揉了揉额头,继而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人一些事,但只是短暂的,我现在记起你了。”柳云湘一喜,“我来找你!”“找我?”“嗯,找你。”“做什么?”柳云湘笑容僵住,“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像以前一样。不论任何困难,不论生死,我们再不分开。”严暮歪头看着她,似乎不解这句话。“可我并不想与你在一起。”“我知道你还气我……”“如果你是为我来金安的,回吧。”严暮推开身上的柳云湘,撑着身后的树起身,而后越过她看向乞丐。他狐疑了一下,“谁打你的?”乞丐颠颠跑过来,“你脑子清楚了,哎哟,还不是韩兆那孙子,差点把我打死。”“嗯。”他没什么表情,转身往北街走。“你嗯一声就完了?不帮我报仇?”“打不过。”“嘿,我可是为了救你。”“你也可以不救。”乞丐被气得不行,转回头对柳云湘说道:“狼心狗肺的倒是跟以前一样。”报复严暮在清醒之下告诉她: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柳云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痛如绞。他没有恨,没有怨,没有带着一丝情绪,只是告诉她一个事实而已。他不爱她了。柳云湘回到南红楼,想到过去二人在一起的种种,上一世和这一世,他们经历了太多喜怒哀乐。她不会轻易放弃,他不爱她了,她便让他重新爱上!柳云湘给自己鼓了鼓气,又想起那韩兆,那般侮辱严暮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乞丐说他们得罪不起这人,那她暗里揍他一顿,应该没事吧?这样想着,柳云湘带着子衿出门了。她记得白日里,那位裴小侯爷说请韩兆去天香楼喝酒的。这韩兆最好喝得烂醉,可以省她们一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