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皱眉,“说什么死不死的,您还这么年轻,身体还这么好,一定能长命百岁。您不跟我走也罢,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秋姨点头,“好。”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秋姨拿出一个锦盒塞给了柳云湘。“这是?”秋姨沉了口气,“你打开看看。”柳云湘原以为是秋姨给她的珠宝首饰之类,可这锦盒挺轻的,而且秋姨表情严肃,这里面的东西似乎非常重要。她呼出一口气,打开锦盒,见里面有一块明黄的绢子,还绣着龙纹。这……她疑惑更重,伸手拿起这绢子,慢慢展开,先看到了右下角的国玺红印,手不由抖了一下,再看上面所写内容,眼睛一下瞪大,瞳孔紧缩。这是武帝在生前拟的诏书,诏书上立六皇子冷雨安为新君,同时褫夺英王在南州的军权。如果这份诏书公之于众,那英王也就没有资格再争夺皇位了,而且还会丢了军权,被困金安,最后被新君暗害。“这份诏书……”“英王不知道。”秋姨道。柳云湘听到这句话,心下又是一震,“您,您不信任他?”秋姨摇头,“他会是一个好君主,但只要是君主,他就要以社稷为先,到时他真的还会履行诺言放严暮你们离开吗?”“他……”柳云湘迟疑了,她信任冷雨霰,但这份信任其实没什么保障,人心易变,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即便他肯,朝中大臣也会反对,只怕到时他以身不由己为由,你们也没办法。所以藏好这份遗诏,最好是用不到,而如果他食言了,这就是你们的保命符。”柳云湘攥紧遗诏,起身过去抱住秋姨。“干娘,谢谢你。”能为他们考虑这么周全,能这么信任他们,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他们。秋姨拍拍柳云湘的肩膀,“严暮,可惜了,他本该是气壮山河的英雄人物,可被大荣一帮奸臣残害。他的心狠了,邪了,装不下苍生,少了大义,可他也有权利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要你在他身边匡正。云湘,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不能让他的心真的硬了。”柳云湘搂紧秋姨,“我知道,不会的。”送走柳云湘,秋姨忍不住咳嗽起来,一下吐出好多血。白嬷嬷赶忙上前,帮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压制毒性的药丸。“娘娘,咱还回宫吗?”秋姨靠到木椅上,喘了几口气,“回。”白嬷嬷抹了抹泪,“何必还回去,何必还苦着自己。”“我是皇后,一国之母,得撑到最后!”她看向院门口,已然看不到柳云湘的背影了,“我也得撑到她安全离开北金。”痛失儿子柳云湘离开稚园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回头望了好几次,甚至有冲动想回去再看一眼秋姨。对此,她还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头。她有母亲,母亲也给过她关爱,后来因为弟弟出事,母亲怨她恨她,甚至把她往火坑里推,母女俩已经没什么母女情了。这次来北金,她认了一位干娘,竟收获了久未感受到的母爱。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周围恶意昭昭,而她总有意外收获。回到长公主府,柳云湘刚一进门,见大门就关上了,还落了锁。她回头看,发现门口有十来个穿着铠甲的将士,他们手持长矛,神色肃沉,隐隐带着杀气。柳云湘想到什么,赶忙往后院跑。穿过穿堂来到后院,后院也被不知哪路的将士包围了,见到她来,便主动让开一条路。柳云湘跑进去,一眼看到严暮几人站在台阶上,她忙跑过去。经过院子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和硕就站在院子当间,她站着却提不起身子,仿佛被一根竹竿强撑着,双肩塌陷,怔怔的在那儿。柳云湘再往下看,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孩子,全身湿漉漉的,身体僵直,面容肿胀,俨然已经没有气息了。这孩子正是韩晰!柳云湘心扑通跳了一下,赶忙跑到严暮身边。他嘲讽的看着这一幕,嘴角还带着笑,尽情欣赏着和硕在悲痛之下可怜可笑的样子。柳云湘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凉的。手被握住,严暮才发觉柳云湘回来了,就站在他身边。他冲她一笑,又指了指院中的和硕,“她总骂我是丧家犬,可你看她,此刻的她比丧家犬更可怜吧。啧啧,真不枉我苦心筹谋三年,将她从那高高的位子拉下来,拉进这深渊里。”柳云湘皱眉,他说他把和硕拉下来,拉进深渊,显然他也在深渊里,从未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