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长叹一声,走上前两步,她打量着那姑娘,稍稍还是有些不确定。“姑娘,我听你这声音有点熟,我们认识吧?”那姑娘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我又不是坏人。”柳云湘笑,“况你不也喜欢叫我菩萨姐姐?”这姑娘不退了,呆呆看着柳云湘,在她柔和的笑容下,还是摘下了面纱。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兮儿,因给母亲买玉钗而欠了珠宝行十两银子,致力于挣钱还给柳云湘,前些日子终于攒够却被几个善念营孩子给偷走了。“菩萨姐姐。”兮儿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柳云湘笑,“别叫菩萨姐姐了,你若不想起,以后叫我柳姐姐就好。”兮儿忙点头,“柳姐姐最是人美心善,我喜欢柳姐姐。”周礼怀双手抱肩,“哦,所以你们认识啊。”柳云湘将她二人之前的缘分与他们说了说,“她被善念营的一帮孩子偷走了十两,因知善念营的人犯了律法一律死罪,所以她就没有追究。”“啧啧,听说那薛和风也就丢了一两银子而已,枉他是个男人,还不如一小姑娘肚量大!”薛长风气道。兮儿忙摇头,“小栓子没有偷那人的钱,他是被设计陷害的!”“这话怎么说?”薛长风问。兮儿正要解释,听到有人在喊她。“我在这儿!”兮儿冲胡同口喊了一声。很快一个高个子,长得又黑又瘦,衣着褴褛的孩子跑了过来,他跑得很急,大冬天的额头都冒汗了。“兮儿姐姐,旺旺肚子又疼起来了,疼得都翻白眼了!”兮儿一听这话,急忙要走,但想到什么,她忙转头看向周礼怀,“你是大夫?”周礼怀明白她的意思,忙跟上去,“你一边带路一边跟我说一些那孩子的情况,我们在前面药堂准备一些药。”收留柳云湘他们也跟了上去,在药堂买足了药,而后进了一条胡同,一路跑到一处坍塌的房屋院前。院墙都倒了,院门到时锁着,他们跨过残垣断壁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先前找到兮儿那孩子叫方宿,难得是个正经的名字。他跟做贼似的,左右瞧了瞧,没有发现异样,才小声冲里面喊了一声:“孩子们,出来吧,兮儿姐姐回来了。”话音刚落,十几个小身影从院子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有高有矮,有男孩儿有女孩儿,但都年纪不大,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三四岁。他们将柳云湘他们围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眼里有些怯懦,但更多的是惊奇。“他们脸好白,衣服好干净。”“他们没有臭味儿。”“那姐姐好漂亮,哥哥也好看。”这帮孩子出生就在善念营,没有见过外面的人,没有见过外面的景儿,以为全世界就是善念营那一隅之地。这些孩子皆瘦骨嶙峋的,大冬天穿着单薄,看上去十分羸弱。柳云湘见一个小姑娘,大概是太饿了,望着她竟不断的咽口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瑟缩的抱着肩膀,而脚上竟没有鞋,踩在积雪上,脚上都是冻疮。这时屋里传来惨叫声,兮儿带着周礼怀赶紧跑进里面了。房屋坍塌了一半,屋里四处漏风。那孩子躺在枯草上,疼得惨叫,浑身抽抽。周礼怀让兮儿赶紧点上火堆,先给这孩子诊脉,再看他面色,紧急配了一包药,好在这儿有一口破锅,先熬了一锅。在熬药的同时,周礼怀给这孩子行针,针下去,不多一会儿,这孩子就不那么疼了。再喝一碗药,症状立时就缓解了很多。“应该是吃了脏东西吧?”周礼怀看向兮儿。兮儿无奈道:“只要是能吃的,哪管脏或是干净,他们都吃。”周礼怀点头,“其他孩子或许也有这症状?”方宿忙道:“今儿有两个孩子也肚子疼了。”“那药不是熬了一锅么,给他们每人喝一碗。”说着他又看了看这周围,闻到臭气,不由捂了捂鼻子,“这地方不能再住了,太脏太潮了。”兮儿叹了口气,“官差到处在搜人,我根本没法将他们带出城,而在城里,哪有他们的藏身之所。”柳云湘道:“我有一处宅子。”趁着夜深,柳云湘他们将这些孩子带到了她在斜角胡同里的那处宅子里。薛长风考虑周到,他先去买了两袋米,又让家里下人送了十几条被子来。从破院离开时,周礼怀想起他那狗儿子,方宿带他去厢房,那厢房也塌了一半,而啸月这傻狗正趴在地上睡觉,呼噜声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