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严暮掏出火折子,往地上照了照,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约莫四十来岁,乃是被一刀杀死的。他们又往里走了几步,在屋前看到了一妇人的尸体,再往里走进了屋,在堂屋看到两个孩子的尸体。一家四口,全部被杀了。严暮眉头深深皱着,“多少百姓的家门被破,又多少这样的惨象。”大荣积弱,百姓是最凄惨的。南边的天气闷热,这四具尸体已经腐烂了。他们在院中挖了坑,将一家四口埋了进去。当夜,柳云湘靠着严暮,二人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明月高悬,本该是良辰美景,可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片清冷。“若我们寸土不让,若真与南晋打起来我们不敌,那时又该怎么办?”柳云湘想到亡城下的百姓,已经如此凄惨了,若是亡国……她不敢想。“想那么多做什么,打就完了。”严暮道。“你就没想过会输?”“输又如何,至少咱没当缩头乌龟。”柳云湘笑,她抱住严暮的胳膊,知他心里并不如嘴上这般轻松。翌日对门有了动静,子衿问他们去做什么。对门人看着子衿,有些诧异,“你是?”“我们从西城那边逃过来的,暂时在这家落个脚。”对门的妇人疑惑道:“你不知源昌药材行前有粥棚?”“粥棚?”“是啊,南晋侵占岭安后就关了城门,家里有余粮的能坚持一阵子,但很快也就没有粮了。大家都在挨饿,一天饿死多少人。那源昌药行的老板是咱们当地的大善人,他拿出药行贮存的药材和南晋人换粮食,然后每天早晚在药材行给大家施粥。”妇人说着赶紧往外走,“去晚了可就没有了。”那妇人刚跑两步,一瘸腿男人追了出来。“你留家里,我去!”“你快回去吧,那条腿养不好,以后就真成瘸子了!”“你回来,没听说这几天总有女人失踪?”“失踪的都是那些长得好看的,我半老徐娘的,他们也瞧不上。”不顾丈夫劝阻,那妇人还是跑出去了。柳云湘从院子里出来,问那瘸腿男人,“大哥,您这条腿是怎么回事?”男人先打量了他们几眼,而后才道:“昨日去粥棚,因冲撞了一个南晋人,被踢了一脚。那南晋人力气大,给我踢骨折了,好在源昌药行的大夫给我用了药,用木板固定住了。”“这样,那您刚才说城中有女子失踪是怎么回事?”男人忙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小声道:“你们三个姑娘家,最好少去街上,失踪的女子估摸是被南晋人抓走了。”“南晋人抓这些女子做什么?”“这谁知道。”男人又顿了一下,道:“南晋人进城后,男人们因不堪受辱,暗中密谋过一次暴乱,当然被镇压了。南晋预感到留男人们在城中不安全,他们就在街上抓男人,抓住了不是杀死就是赶出城去。慢慢的城中男子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女子了。而若女子若逃出城,他们还会派人去追,如此费力,却不知为何。”男人说到这儿,见街头有南晋人巡逻,便忙退回家中,赶紧上了锁。柳云湘让子衿去厨房找了三个碗,“走,我们也去街上看看。”三人来到街上,见不少百姓从家里出来,拿着碗往城中跑去。街上有巡逻的南晋人,百姓见了他们都绕着走。来到那源昌药行前,领粥的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他们三个也排了进去。大家井然有序,排队往前,只是每个人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这时有个男人急慌慌的往这边跑来,他一个个看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三娘?三娘?”他一边喊一边找,整个人越来越崩溃。“我娘子不见了!她不见了!”他问排队的人,他们露出同情之色,但都摇头。有人还劝男人,让他赶紧回家,莫要惹事。这时有巡逻的南晋人听到动静过来,男人咬着牙跑上去,“我娘子呢?你们把她抓到哪儿了?快将她还给我!”男人疯了一般大喊,南晋将士推开他,他还上前。领头的脸一沉,当下把刀砍了过去。苏如清柳云湘他们万没想到南晋兵士这般凶残,不过一个不耐烦就将人给杀了。血花四溅,头颅滚底下,吓得周围的百姓四散逃开。其中一个兵士看百姓们吓成这样,竟觉得好玩,上前将那头颅往人群里踢。另一个兵士过去踢了回去,二人竟像踢蹴鞠一般,你来我往。其他兵士大笑着起哄,见旁边有一少年吓懵了,一把将人拖了过来,又举起了手中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