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柳云湘让江远三人在此等候,她朝着火把那边走去了。走得近了,她也就看清楚了,站着的那个是严暮,他穿着玄色的长袍,头发梳成一高马尾,正抱肩靠着旁边的树干。而跪着的那个穿着中衣,显然是要就寝的时候被抓来的,衣服乱,头发乱,神情更乱。这人是皇上,如今是太上皇了!他跪在一坟头前,那坟是新土,应该是今晚圆起来的。柳云湘走上前,正听到严暮冲太上皇喝问一声,“严大将军有没有谋反?”那太上皇身子哆嗦了一下,“当年那密信……”“你会蠢到不知道那密信是伪造的?”“……”“你确实够蠢,这时候竟还在等人来救你。呵,你以为我为什么能从守卫森严的宫里把你禽来?”太上皇猛地抬头看向严暮,想到什么,他急忙摇头,“老四不会的,他虽然蠢笨,但他还是孝顺朕的,他不会让你这逆子伤害朕!”“我同意带兵撤回镇北,不与他抢那皇位,他就同意了。”严暮挑眉一笑,“哦,对了,那大麻袋还是他给我准备的,方便把你带出来。”“这个逆子!等朕回宫,定要杀了他!”太上皇青着脸大吼。“这样更有趣了,不过你还有命回宫吗?”“你想弑父不成?”“你算什么父亲,你配吗?再说了,你不止杀过我一次吧?”两人之间的恩怨自不必提,太上皇此时等着严暮,“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很早很早之前了。”“你竟骗我!”“我其实演得不好,在你转身的时候,我总想杀了你。但你自以为聪明,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殊不知自己有多蠢,蠢到让我今日能够将你押到这里。”太上皇大怒,撑着地要起身,却被严暮一脚踢了回去。“我,我到底是你的生父!”“呵,你不会以为我严暮会念及你我之间的父子情吧?”“你,你想怎样?”“给严大将军磕头赔罪。”“不可能,我是君,他是臣……啊!”太上皇话还没说完,严暮从背后踢了他一脚,让他趴跪到了坟头上。这一脚力道很大,太上皇喷出一口血来。“我可没什么耐心。”严暮斜睨着太上皇,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再多说一字废话,我割了你舌头!”太上皇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吓得脸都白了。这坟里埋的是严翀,不过一臣子罢了,他想杀他便杀,管他有没有谋逆,那封密信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之后为了试探严暮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他还让他将严翀的坟墓挖开,将他的尸骨扔出来,碾了粉碎。而如今,他堂堂太上皇竟然跪在严翀墓前,像是一个罪人。可他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严暮真的会杀了他。“严将军,朕知道你忠君爱国,朕失于严查,以一封密信定你谋逆罪,抄杀你全家,朕错了,对不住你。”说完,太上皇用力握了握拳头。“看来留着你的舌头确实没用!”严暮冷冷道。“不不!”太上皇吓得换身发抖,忙又忏悔道:“是,皆是因朕的私欲,想要霸占你的夫人,即便知道那密信是假的,还是定了你的罪。没有经三法司会审,直接杀了你,全是因朕的私心,朕是罪人!”说着太上皇向那严翀的坟头磕头,一个接一个。许久后,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太上皇慢慢转过头,见严暮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他知道他完了,严暮不会放过他。而下一刻,他果然举起手中那把刀,朝着他捅了过来。杀父这一刀没有丝毫犹豫,直刺要害。柳云湘冲过去的时候,严暮已经把刀收回来了,正用帕子擦着刀刃上的血,而太上皇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暮,愤怒和不甘让他挣扎着想要求救,可四下无人,入目都是坟头。最终他在血泊里闭上了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柳云湘闭了闭眼,转身抱住严暮。“他中毒了,即便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知道。”“那你何必……”何必杀了他,背负弑杀生父的罪名。“我得亲手杀了他,如此才能跟严家人交代。”“严翀将军并不想看到这一幕。”“这是我给他的交代。”柳云湘不再说什么,拉着他往山下走,“我知道,你还想去看一个人。”下了山骑上马,又转上一处墓园,柳云湘带着严暮来到了上官胥的墓前。他的墓孤零零的立在那儿,周围虽有很多坟头,但无一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