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想起当日饭局上简余的解围,沉默许久,终于肯张开干涸的双唇,但粥一进到嘴里,他却条件反射的干呕,简余手忙脚乱去帮他擦呕到衣襟上的米粒,一时哑然,许琮的状态显然不乐观。
贺闻到底怎样才把人伤成这幅模样,他不再强迫许琮喝粥,改问,“你能说话吗?”
许琮尝试了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一声,“能……”
简余松了口气,开始控诉起贺闻的不是,他道,“贺闻这人做事不顾后果,作为他的朋友,我代他像你道歉,但你为了他弄成现在这样实在得不偿失,你得赶快好起来,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简余字字在理,但这些话对已经没有了人生目标的许琮毫无用处,他听不见许琮说话,叹了叹气,又道,“看贺闻的情形,他暂时是不会放你走,可是你想要争取自由,得先有争取的姿态,你这样消极,又怎么能离开呢?”
许琮空洞洞的眼睛盯着简余,默不作声,许久,他才费力的张口,他憋得太久了,无声的抗争要将他压垮,他疑惑不解,心头萦绕的疑问如同一座大山,“贺闻……从来都是这样吗?”
简余有些并没有他的意思,“什么?”
“他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会出手相助,”许琮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会完全变了一个人?”
简余心神一震,联想到他当日与贺闻在走廊上看见的场景,脱口而出,“贺闻救的是你?”
许琮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简余,简余竟然不敢接受他的目光——当日是他请求贺闻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他所谓的好心,往后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简余忽然有些难受,许琮以为的贺闻只是一个假相,他的喜欢从一开始都是错误的,可是他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他,怕一旦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剥离许琮便真的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于是简余只得强压心中的酸涩,绕过话题,磕磕绊绊的安慰道,“许琮,就当为了自己,别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许琮没有得到答应,也不在意,眼睫毛颤了颤,“你能帮我吗,我想离开这儿。”
简余沉默了,贺闻的防护太深,他可能无法满足许琮的请求,他的沉默使得许琮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许琮日渐丧失生命力。
他不是贺万寻,也不是贺闻,他不像他们那样自私冷漠,他不应该坐视不管。
“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有人身自由,”简余握了握拳,许琮又抬起眼来看他,他定定道,“这句话永远都不会变,纵然我帮不了你,但是,”他见到许琮灰败的眼睛生出些微光来,轻轻握住许琮形容枯槁的手,轻声而坚定的道,“我会把你的意愿告诉贺伯父,他会帮你的。”
许琮沉默许久,虚弱的手指勾在简余的手指上,稍微用了点力——他太渴望离开,离开贺闻,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哪里都好,他不要这样的生活,他不要这样的自己。
“你答应我养好身体,”简余深深望着他,“等你彻底恢复的那天,就是你重获自由的日子。”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在许琮心里生根发芽,自由的力量和诱惑便如同最为肥沃的土壤,让许琮封闭的心又恢复跳动,他激动得近乎落下泪来,但眼睛却一片干涩,只是在简余把粥喂过来的时候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贺闻不知道简余进去的十来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简余出来后,许琮的状态却日渐好转起来,他已经无暇去顾及简余做了何事,只要看着许琮肯进食就足以让他庆幸,至于其他的,他想着,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弥补,只要许琮好起来,他笃定的相信他们两个之间也会如久病痊愈。
简余每隔两天会过来看许琮,贺闻怕他有动作,时时刻刻跟着,但他和许琮的相处很是正常,他只是吃味许琮甚至不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却愿意对简余投之清浅笑容。